字确是好字,能有这样笔迹的人,写一堆烂泥就更不寻常。
铁手又仔?*笫幼拍恰疤馐”;
“这不是诗。”
他又念了一遍。
起初语声中仍有犹豫斟酌,渐渐地只剩了然。
“恩情未报,而累艾女身遭横祸,命丧歹人之手,余知之晚矣。欲助恩公,然行踪难觅,生死不明。实乃余之大过,此恨不平,终日难安。苦寻十五载,竟得遇怀大德元鼎之人,吾必毁书消孽,以慰泉下艾女。别元释。”
无情在一旁淡淡接道:“元释,是张执的字。”
铁手思索倏瞬,斟酌道:“曾疏雪说的消孽当指严沨涯,毁书……莫非?”
诸葛先生仍保持着微微笑意。
“就是你拿回来的这本。”
“天直元贞?”
“正是,也便是曾疏雪所记,失传已久的内功秘籍大德元鼎。”
“大德元鼎变成天直元贞怕是让谁人误认了,以讹传讹所致,倒不出奇,可是曾疏雪与这秘籍有何关系?”
无情又将双手交叉,放回腿上。
“其中牵扯到另一段武林往事。”
“师兄请讲。”
“三十五年以前,曾疏雪在某处山林遇险,幸好被当地的一名猎户解救,他感念猎户恩情,身上又无银两,就把衣服饰品留给那艾姓猎户,还将一本书赠与艾猎户的女儿,让她学着写字,并约定过一年再来找他们报恩。谁知,猎户拿着衣服去当,被歹人盯上,假意装作买家,问他还有什么值钱东西,艾老头说到家中还有一本绸缎面的书,就把他们带回了家。”
“然后呢?”
“后来具体发生什么也没人清楚,只知道猎户的女儿被残忍杀害,老头告官不成,人已疯癫,整日抱着一本‘值钱的书 ’怪喊乱叫,过没多久,当地便再没人见过他了。”
“如果艾猎户这本书就是天直元贞,那它是如何到了严沨涯手中,又为什么会让他修炼成伤害婴孩和女子性命的歪门邪术?”
“你带回来的这本书,上面所有添补的内容大多出自一人之手,笔记凌乱,错字连篇,还时常以图代文,我很怀疑做这些改动的人正是那猎户,他疯狂之中,将女儿惨死全当成此书的罪过,可能竟然生起了加害别人的心思。”
“师哥的意思是这艾姓老人在书中添了许多害人的东西,全因他不平只有艾姑娘遭遇惨祸,而要别人家的女儿也不能平安?”
无情轻轻吐了口气,突然显出些惫色。
“我希望真相不是如此,有可能在艾老头和严沨涯之间,这书还经过其他人之手。”
铁手则猜测道:“也许曾疏雪所得的秘籍就是这样?”
无情断然否定。
“这样的东西谁会赠予恩人,”他说着便一摇手,忽然又招呼来何梵,小声吩咐道:“找三师叔来,慢去慢回。”
无情瞥了瞥铁手,瞧见师弟正冲他点头。
铁手知追命过不多久便要过来,便恳切地对诸葛先生拜托道:“世叔,这本书,且不要告诉三师弟。”
老者未询问缘由,只沉着微笑。
“倒不必一味摒弃,以你的见识,应能将其复原,也是好事。”
*
片刻工夫,追命便来到文盲轩。
何梵从他身后朝无情摆了个苦脸。
——他已经很慢很慢了,可是三师叔太快。
“世叔,大师兄,二师兄,”追命一见三人俱在屋中坐着,显然已谈了有些时间,当即便笑道:“不得了,你们议事,不叫我听了。”
铁手指指椅子道:“坐,我给你说。”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心中最是有数。
“不听不听,”追命一劲儿摆手:“早没喊我过来,才不好这个奇。”
他说着却已坐到铁手身旁。
这个位子正对无情。
无情道:“找你来,是览鹿林一案,有了别的线索。”
追命立时收起玩笑模样,正色连问道:“阮宓秋和严沨涯真是那家的人?确有一对路过的夫妇遇害吗?那个小孩子呢?”
他说到第三问,无情的嘴角已不由浮现出一点很轻但明确的笑意。
追命醒觉收住话头。
“大师兄,你说。”
“我给你们去信以后,又差人重新翻查元家一案发生时,崇旸及周边城镇的异常事态,终于有所发现。”
追命铁手均屏住了气,无情却真正一叹。
“就在元家大火扑灭不久后,有人在崇旸城北郊捡拾到一具女童尸体,而那个孩子,据当时记录看,无人来相认,亦没有人见过她。”
无情说完以后,静静地等待着两位师弟的沉默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