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们团了泥巴胡闹,谁的泥饼子大,谁就能赢,所以他们总爱去偷别人揉好的泥团。
用手扣住软软的泥巴,挖下一块来,就算废了别人的武器。
难道铁斧也变成泥巴饼子一样?
毁了他兵器的人竟还和善地微笑起来,将手中的铁块一扔,缓缓地向右推掌。
洪闻不由得倒飞了出去。
铁手又折腕一挥。
甘涛的鸦项枪也在空中顿住,势头全失落了地。
铁手身法不够快,自然也是和他大师兄三师弟相比而言。
他乍出击,瞬间便破了陈大有的斧劈,毁了陈大壮的连珠双鞭,挡住了奔来的洪闻,格开了飞袭的长枪,还将郁静驱出了战团。
但有一人和那人的兵刃,铁手碰都未碰。
冷血。
冷血的剑停在陈大壮的胸口,剑尖与皮肤间连塞张纸的空隙都不足。
人和剑仿佛成了石雕,纹丝不动。
甘涛看见,颓然坐倒在地,吁叹数声才终于有力气站起,慨然对铁手道:“感谢义士救命之恩!”
“甘债寨主多礼了,”铁手几步走过去,微笑着回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我姓铁。”
方才被一掌扫落在地的洪闻蓦地嘶声高呼。
“铁手——”,喊出来又急急收了声,两膝一并便要叩头谢恩,头还没磕下去,眼前忽多了片阴影,又被那人已**回腰间的剑芒逼得一阵眼花。
洪闻顿了顿,仍是伏地道:“在下替兄弟谢过四爷不杀之恩。”
冷血反倒一愣,忙扶他起来,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陈大有不服。
“哥哥做么事谢这狗官!”
“住嘴!还嫌面子掉得不大?过来谢罪!”
洪闻回头再看时,冷血已不在跟前了。
***
冷血要先看看那些孩子们的安危。
铁手也在询问甘涛事情缘由。
原来竟是陈家兄弟北游途中,看见黄县那家要溺死婴孩的,一个不忿就夺了来,反正人家也不要了,不如自己养着。
他们是带着媳妇一起跑去游山玩水呢,妇人看着孩子又怜又爱的,这些莽汉禁不住枕边风,一路上看见中意的且生活仿佛不是多好的孩子,竟然全就偷偷抢了。
“他既有佩剑,衣着又整齐,为何也劫掳?”
郁静被铁手拉到陈大有跟前,还没等壮汉回话,少年已做个鬼脸笑道:“铁叔,您别问了,这家姨娘非要我给他们当女婿。”
冷血摇摇头,寒声道:“在林河村口,你们抢的女子婴儿又是怎么回事?”
洪闻恭敬答道:“冷四爷,那姑娘还没有出嫁却生了孩子,有家回不去,大有兄弟看不过眼,才把母女二人请来小寨,绝非强迫。”
郁静以外的三个小孩问遍,也只有这个姑娘愿意和儿子一起留在五叠岗,其他的都想离开。
可是问他们要不要回家,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又都摇头。
“二爷,这乱子是我寨中弟兄惹下的,在下不能不管,既然不想留在咱们这里,还有别个去处,”甘涛清清喉咙,正色道:“望江有个卢善人,好接济贫苦,收养孤幼,两位大人不妨去看看。”
铁手仔细问过,暂将那处地址记下。
他又柔声安慰那少男少女,只说找到妥善的安身之处就将他们接去,两个孩子嗫喏半晌,终于勉强答应了。
“二爷放心,他们在寨里住着,在下断不敢有丝毫闪失。”
***
离开五叠岗的路上,郁静悄悄凑到冷血跟前。
“你那剑从胁下击出,上挑便可削断骨朵,藉势还能挡住开山斧,”郁静的眉毛都皱出不解:“你没想杀陈大壮啊?”
冷血摇头,咧嘴一笑。
“唬吓而已。”
郁静忽然发现这位冷四爷不动剑的时候也不太可怕,笑起来还挺好看呢。
“若非你们争相解围,今天这场面,哪需要我出手,四师弟一人足可解决,”铁手听见他们说话,笑呵呵地接道。
冷血又摇头:“不,多亏二哥神功震慑,五叠寨以后应该收敛了。”
他说完了想起什么事一般低头问郁静:“你学的是泣哀剑法?”
“咦,你竟知道我师父的武功吗?”少年看来极是兴奋:“那等我练好剑,就去京城找你,师父也去!”
“可以,”冷血点头,默了一会儿他又说:“使剑,不要倚仗剑,也不要输给剑,要让它听你的心意。”
郁静拿起渊宗剑细细端详,好半天才看着冷血若有所思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