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想了一想,突然一笑,朝莺儿努了努嘴,道:“姑娘怎么把她家的人给忘记了。她现有两个哥哥,都在大爷麾下听令,论才**比我高出了不知道多少。我们交情是极好的,前几日一道喝酒,偶尔听他们言道,在大爷那边颇不得志,正想向姑娘求一个恩典呢。”
宝钗听罢忙向莺儿问道:“果真如此?”
莺儿忙跪下笑着说道:“前几日我爹娘还向我说,要我抽空求姑娘一句呢。因见姑娘刚刚大安了,就未及提起。若姑娘见他们果然堪用,就是他们几世里修来的福气呢。”
宝钗犹豫道:“虽是如此说,但那海上风浪大,不比陆上太平。况且你父母岂能放心你二哥三哥在外面?”
莺儿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父?*碜庸怯怖首拍亍:慰黾依锏氖露加纱蟾缯沼Α9媚锶舨环判氖保待我问过父母,再来禀明姑娘,如何?;
宝钗允了。又忙着跟陈三说铺子里的生意。因铺子生意渐大,总要结交贵人倚为靠山,宝钗思来想去,想到四大家族过不了几年就要衰落,北静王一系清贵而无实权,忠顺王爷权势滔天但是素来与四大家族不睦,沉吟半晌,方道:“罢了,还是先投在我舅舅门下吧。但切记不可与人交恶。”
陈三对宝钗的犹豫着实不解,但也应承了。继而又说到在京城外头买块地,做个丝造工坊之事。宝钗便叹息道:“若论织造之业,莫过于江宁苏杭一带最为著名。京城中的贵人也多讲究穿那里进的衣料。咱们在京城这边办工坊,虽有利可图,却是不讨巧了。倒不如多结交几个绣娘裁缝,等闲人家里要做衣裳,除了挑衣料外,再者就是剪裁绣工。只要咱们的绣娘手艺好,不怕他们不往这里来。”
陈三一一应了,一直说到日头西斜,宝钗才坐着车子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见薛姨妈满面堆笑迎上来,向宝钗道:“乖女儿,大喜啊!”
宝钗心中突突直跳,忙问喜从何来,薛姨妈便道:“前些时老太条本来念叨着要与你过生日的,因你一直病着,这事就这么耽误了。可是毕竟是老太太念着你,这事情传出来,任谁不说你得了老太太的缘法?原本这样就罢了,谁知今儿个宫中传下娘娘的懿旨,说那大观园景致颇佳,若是敬谨封锁,未免寥落,又说家中有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便命大家搬进去居住,头一个就点名说你。你说说看,这岂不是又得了娘娘的缘法?”
宝钗闻言心中却是一凉,半点喜意都没有。
这些事情都是前世里她亲身经历的,如何不晓得前因后果。
前世里元春发话拦住不教她进宫的时候,王夫人和薛姨妈就解释说那是娘娘想让她当弟媳。她当时便信了,固然为不能进宫感到遗憾,却也并不算太难过,自以为女儿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合该如此,也曾经尽最大心力迎接上天为自己安排的姻缘。
“老太太想与我过生日,不过想提醒咱们家,我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无非是想催着我早点嫁出去而已。这算不上什么缘法。这府里的人谁不知道老太太心中所疼,惟宝兄弟一人。便是林妹妹,只怕也要往后头排呢。”宝钗没精打采说道,“娘娘点名让我搬进园子里,无非是看在二姨母面上,再者也是咱们家为盖这座园子花了大钱的缘故。”
薛姨妈仍不气馁:“你也知娘娘是看在你二姨母面上,又岂能不感念她的用心。你可知道,你宝兄弟也会搬到园子里住?”
知道,知道,自然知道。宝钗还知道将来他们会在大观园中起什么劳什子诗社,贾宝玉因爱煞了黛玉写的那几首咏赞白海棠的诗,特特题在扇上,结果将闺阁文字不慎流传出去,被北静王看到,终成一段孽缘。
每每想起此节,宝钗对贾宝玉就是止不住的愤懑。一个人若是实力不够,不能保护自己钟爱的人,固然无可奈何,却也罢了。可似贾宝玉这般,既然与黛玉有缘有分,更该钟爱珍藏,却如此不知收敛,大张旗鼓炫耀,致使黛玉怀璧其罪。究其原因,贾宝玉实在罪责不浅。
然而这样的男子,已是黛玉的佳婿。以宝钗两世为人的经验看,其余诸王孙公子,要么使君有妇,要么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似宝玉这样懂得敬重女儿、珍惜女儿、况且与黛玉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之人,简直就是绝世无双。这个事实尤其让宝钗觉得悲哀和无奈。
倘若她薛宝钗是男子的话……
可惜她不是。她比黛玉还大上三岁,更是到了要说亲寻人家的年纪。而她的母亲和姨母,一致想把她配给贾宝玉,不停怂恿她去跟黛玉竞争。
“母亲和二姨母的意思,女儿都明白。”宝钗低着头,艰难说道,“可母亲请细想,以宝兄弟平素之志向,岂是能专心经济仕途之道的人物?女儿从前也曾劝过他,他就敢直接给女儿甩脸子看。可见心思确实不在这上头。这本是一个人生平的志向,单靠游说,是劝不过来的。这样的人,纵使女儿嫁了,又岂有能力拉扯哥哥?不互相扯后腿已经是万幸了。”
宝钗这般说薛蟠,薛姨妈面上颇有些挂不住,正想训斥间,又想起宝钗刚刚病过一场,性情古怪不比往日,就有几分不敢训斥。
宝钗那边却慢慢说道:“母亲也曾见过贾家的族人们。时常和哥哥走动的有位叫做蔷哥儿的,母亲想来也见过几次的,觉得如何?他可是宁国府的正牌玄孙,他父亲和珍大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