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去的路上,下雪了。龙语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昏昏欲睡。
袁振开车,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都有点儿说累了。
要不是梁泽的朋友拎着一袋子书过来给他领走,大概还没有人萌生散场的念头。说实话,袁振都有点儿感谢梁泽问龙语借了书,大抵,梁泽他朋友也挺感谢的。总归,有个散场的由头。
龙语很给袁振面子,说不喝就不喝,杯子里装的一直是铁观音。对于他的劣习,袁振是这么想的:度。有一个度。
但龙语不喝不代表那帮子人不喝。喝,还是往死里喝。于是乎,我们都知道,众人皆醉我独醒,其实挺寡的。
龙语是个细致体贴的人,他跟他们不熟,他就坐他边儿上,有什么话题都帮着往里带,好让自己不太没意思,袁振想。但实际上,龙语低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并非所有话题都有意思。
但袁振并不在意,唯独让他在意的大概就是他们讨论着龙语把谁睡了,而谁没能让他得手。
大了,丫喝大了。
龙语只得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他生活委实丰富多彩。袁振通过这场饭局,再一次深切的领悟到了这一点。知道的、不知道的,龙语到底跟多少人上过床,怕是他自己都数不清楚。
袁振尴尬,龙语也尴尬。但尴尬归尴尬,嘴长在别人鼻子底下。
“雪可真够大的。”冷不丁,龙语看向袁振说。
“是啊。”袁振应声。
“无聊吧?”
“嗯?”
“跟他们吃饭。”
“还行。”
“行屁啊,我都觉得无聊。”龙语掏出烟,点上了。
“不咳嗽了是吧?”
“闲着也是闲着,抽一根儿呗。”
“跟他们一起,你觉得无聊?我怎么觉着你挺爱跟他们聊的。”袁振稍稍放下车窗开了一道缝。
“偶尔还行。”龙语吐出一口烟。
“今天不是偶尔?”
“武晓娟各种挤兑你听不出来啊?”
“有吗?”
“没是吗?”
“呵呵。”
“没劲。尽是书也没劲,你瞅他谄媚的。”
袁振没接话,龙语那天听闻自己的新书问鼎销售榜首,丝毫没表现出开心,倒是冷嘲热讽了自己几句。你让他说什么呢?
“什么j-i丨巴玩意儿啊。”龙语抽烟,不说话了。
“你是特希望自己的书卖不出去么?”既然他说起,袁振就不能这么不说话,说也没的可说,于是乎就冒出这么一句。
“我缺心少肺啊?”
“你看你,矛盾吧。滞销你骂人,热卖还骂人。”
“不想写的热卖,想写的没人要。搁你,你高兴是怎么地?”
“这可不就是市场嘛。”
“嗯,所以无奈。”
“我倒是觉得,没你想的那么糟。”
“还不糟?”
“不糟。总归你有被认可的东西,你说是吗?还有那么多人干什么都不被认可呢。”
“你看啊。我从十几岁,写到我三十几。”
“你还没到三十一呢,勉强说三十吧。”
“还差几天啊?”
“那也没到。”
“诶得。反正是十几年。正正经经写的东西,c,ao,没人认可。你看梁泽,这几年,两届百花奖,一届雨林。”
“所以你就觉得他写的比你好。”
“我从来没觉得他比我写的好。”龙语吐出一口烟,把烟掐了。
“那不得了。”
“但评委认为他比我写的好。”
“那你贿赂贿赂评委?”
“去你妈的!”
“衡量不一样而已。我倒是觉得你比他活的清闲。”
“你让我痛苦点儿吧。”
“好办啊,去,下车,跑回去。”
“跟你就说不通。”
“我不懂。我又不写东西。要是我哪天写出篇,我得高兴半天。”
“为嘛啊?”
“我超越自己了啊。李宗盛那歌怎么唱的来着?在那时侯我们身边都有一卡车的难题,不知道成功的意义就在超越自己。”
“嘁。”
“可不就这样嘛,你说是不是就这么点事。”
“呵呵,是吧。你怎么不说他那首啊!一天又过一天,三十岁就快来,往后的日子怎么对自己交待。”
“你别断章取义,人家还有后半句呢。时光不再,只有自己为自己喝采,只有自己为自己悲哀。”
“我投降,我让你带着走了,说j-i丨巴什么李宗盛啊!”
“我觉得你挺好的,有一份收入,有一份生活,有一份收获。好与坏,别人说那是别人说,你怎么看归你自己看。”
“淡定。不愧得比我早五年进棺材。”
袁振伸手给了龙语后脑勺一下儿。
“那时候我肯定挺寂寞的。”龙语没还手。
“没人开导你了是吧。”龙语这话说的袁振心里暖呼呼的。
“错。又没人管饭了,还没人烦你了。”
到家,十一点快半了,袁振简单拾掇了一下屋子,龙语把药吃了——袁振曰:好了也得坚持吃完这个疗程。
后来袁振去洗澡,龙语趴床上看书,看了没两页,掀开被子下了床。
光着脚走在地板上,有点儿凉,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浴室的门没别,一推就开了,浴帘又是拉了一半。
“你跟我浴室有仇儿吧?”
“你要方便?那我暂时拉起来。”
“你不嫌擦着费劲啊!”
“又没让你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