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咬着牙,他是难受,真的难受,好像心脏都缩成了一团,还有人拿了把铁锤子在上面疯狂的击打,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可心里那股燃烧的愤怒让他难以控制自己。
“政委,军舰是我撞的,罚我一个人就行了,处分我还是把我踢出部队都没事儿,别……别这么着折腾他们……”管仲终于说不出话来了,他捂着脸哭出声来,从进利刃到现在,什么样的苦他都吃过,什么样的伤他都受过,可他从来也没像今天这样哭过。
孙静受不了了,红着眼睛一把拽着管仲的衣领,把人往地上按牢靠了:“你他妈的再哭一下,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萧白把激动的孙静架起来,稳稳地按在墙上:“孙静,你想造反吗?”
近距离下,孙静清楚地看到萧白眼里的血丝,一道道的从眼角处蜿蜒过来,正是最具有攻击性的状态,整个人都像是嗜血的狼,可面对着他们还是收了满身的杀气。
“队长……”挣扎了两下,孙静也颓然地靠在了墙上,额头死死顶住墙壁,哭得一塌糊涂。
一直沉默的吴语走到刘向前身前,平静的声音却已变了调子,他拼命地压抑着自己:“政委,我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命令下来了,两天之内完成调配,”刘向前深吸一口气,心里堵得厉害,可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吴语头都没回,径直走出了会议室,他只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可以直接上飞机走人了,至于基地里留着的东西早已经有人给他打好包送走了,当兵的家当从来都不多,一个背囊就可以全部装下。
等到吴语收拾好了东西,他和两队士兵站在停机坪上,直升机的螺旋桨掀起了巨大的风浪,他们的训练服在风中不住鼓动,他们的表情带着点末路时的决绝与坚定。
和想象中的不同,没有出现炸营的现象,这一群兵痞只是安静的听着刘向前叫名字,然后再进入属于自己的机舱,另外一队士兵则要坐上大卡或者回到基层部队或者直接被送回家。
刘向前手里捏着的那张纸都晃得厉害,上面的风云变化不过短短几天,早在某几个人的蛰伏期,周戎曾探到过一些消息,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几乎要将他们全都打垮。
其实想一想这道理也很简单,一个知道了太多秘密的地方,如果不为自己所有,那么便要将它打散,再安插自己的人进去。
既然选择了为某些东西卖命,那么你就要遵守这样的规则,刘向前将身子站的很直,多年的劳顿让他的鬓角早已有了点点白发,这两天经历的事情让他更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年似的,死亡从不能将一名战士打垮,这种意义上的诛心却最是难以承受。
这一份名单不算太短,整整四十七名战士调至别的地方,另有三十五名战士复员回家,三个中队全部打散,一中队队长胡一杰任新的一中队副队长,二中队队长方莳调至l军区某侦察营,萧白则为二中队队长,副队长几天之后就会被派过来。
而刘向前自己也即将启程返京,总后那里有一个位子在等着他,所以相对来说,他的处境还算是好的,就这些也已经是他们这几天拼命努力的结果了。
从来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那个大山里的基地还在,利刃就永远不会死。
没有任何的离别感伤,那些上了直升机的士兵不过又是踏上了另一条道路,就像是每一次执行任务,那些退伍的士兵也得到了很高的退伍金,至少表面上他们是风风光光的走的。
不会再有人哭泣,他们送走了自己的战友,却要守住留在这里的魂,只要利刃还在一天,那里的军旗就会永远飘扬。
“不管上面到底怎样,至少,他们都是没有错的,”刘向前离开基地之前,和去军部开会的周戎坐在同一辆吉普里,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两旁的大山中能看到不少当地山民的房屋,山里人穷,房子也修得不好,当时周戎就指着那稀稀拉拉的土房这么跟他说。
“我知道,老伙计,你自己保重,”下车后,刘向前最后一次叮嘱周戎。
很多事情他们无从反抗,就像任务从来都只需要执行,完成了就是完成了,没有完成就是没有完成,这不是什么可以有及格分数的事儿,只有一百分和零分。
就像当初那个代号“斩首”的任务,没有人知道那里面到底有怎样大的波及面,那个应该被斩首的人又是否还活着,这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问题,他们只用领取任务然后出发,再然后闭上嘴。
送走了所有的士兵,刘向前疲倦的闭上眼睛,他几乎有些站不住,头很疼,心很累,明明还算是温暖的天气却几乎让他觉得冷。
停机坪右侧那辆军用吉普是要带他走的,萧白跟在他身后送行,帮他打开了车门,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萧白也已经很疲倦了,可他不能有一丝一毫倒下的可能,因为身后还有大半个利刃的士兵在那里等着他。
坐进座椅之前,刘向前转过身来,语气有些复杂,却还是带着感激:“萧白,这次你父亲帮了很大的忙。”
“嗯,”萧白点了点头,然后关上车门,挥着手将人送走。
一地烟尘,再不见当初的战友。
在停机坪旁边狠狠地抽了几口烟,萧白快步回到127师部利刃的临时宿舍,宿舍楼下那些没有走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每个人都站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