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难受得厉害。
我一开口,竟带了哭腔,回身冲魏春秋叫道:“阿翁,你快出去看看,太医怎么还不来。”魏春秋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向来沉稳老练的他在萧衍榻前不住地踱步,这地上竟似针毡让他没一处可落脚得。
听到我的话,他也一副从焦虑忧愁中回过神来的样子,忙掀帘出去。
萧衍的手修长白皙,根节分明,握住时竟像霜雪覆之,凉得入肌透骨。我抱着他的手来回揉搓,想给他暖过来。端看他的面容,原本就白如凝玉的肌肤上面一点血色都没有,唇更是淡抹得如同被反复加水研磨的朱砂。若不是有微弱气息呼出来,真是连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我不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适,却在苦苦支撑。甚至记不清上次见他时是否已经面带病容,虚弱廖拓。我甚至都不曾关心过他是否按时进膳、入夜便眠。现在守在他病榻前要往深里回想,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抓不住。
内疚愧意如一张蚕丝密网,将我的心紧紧缠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太医适时而入,我忙从榻前让开,让他们为萧衍诊脉。太医摸着脉搏仔细端看了萧衍的脸色,不多时便起身向我道:“殿下脉象虚浮,浮表沉里迟寒受热,气血凝滞,是积劳成疾忧思过深的缘故。本无甚大碍,可是病症早显拖得太久,平日里又不注重休养,这才病如山倒,整个人垮下了。待臣开些药,给殿下煎服,可重要的还是得细细调养,注意休息,不能操劳。”
我忙让嬿好领着几个得力的侍女跟出去煎药,自己守在榻前。
待人都退散了出去,我问魏春秋:“殿下这几日很辛苦吗?朝中便有这么多事吗?”
魏春秋一脸苦涩,满怀心疼地凝望着萧衍落拓的病容,叹道:“这起初是突厥犯境,陛下的意思是打,而姜相却以国库空虚,军力疲软为由主张和。朝中官员也分成两派,争论了许久,把殿下夹在中间,是主张和也不是,主张战也不是。最后户部和兵部报上来历年税收和库府兵册,这陛下才不得不迫于形势而与突厥议和。”
“这事刚消停了没多久,姜相又主张重征徭役税负,把收上来的银钱用来扩建北衙六军,还把空缺出来的中尉统率全换成了他自己的人。殿下怜悯天下百姓疾苦,这田赋、算赋、关市之赋、山泽之赋…已是繁重至极加无可加,因此驳回了姜相加负的提议,同意了他对于中尉统率的人员推荐。那边陛下却是不快,要指派宗亲任右相,明摆着是要分姜相手中的权力;而姜相以宗亲无功难以服众为由,力荐吏部尚书云湛任右相,谁不知道云湛是姜相的心腹。这两尊佛这会儿是谁也不让谁,可怜了咱这监国理政的太子殿下被夹在中间,生生得让他们快折磨死了。”
我大概听明白了。皇帝陛下想让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这边,姜弥想让自己一手扶持的太子站在他那边,皇权与相权争得如火如荼,萧衍被夹在中间,两厢为难,还得分出精力来平衡局势,谁也不能得罪。
幽深地叹了口气,他这太子,当得可真够艰难得。
我给萧衍掖了掖被角,又想起一事:“太医可说殿下是不重休养才病倒得,你整日跟在他身边,他休息得可好?”
魏春秋一脸苦瓜样,无奈至极地摇头:“殿下每日都有看不完的奏折,常常到三更天才睡,睡不上几个时辰就又要起身去上朝。他虽然年轻,可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
嬿好将煎好的草药端上来,钰彤青瓷碗里是粘稠乌黑的汁液,端起来一股苦涩刺鼻的味道便直冲进鼻中。我让魏春秋把萧衍扶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把药汤喂进去,末了,拿锦帕给他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药渍,边擦边问魏春秋:“那依阿翁看,殿下眼前的困局可有解吗?”
魏春秋神色凝重,眼见着送药的侍女鱼贯而出,躬身平襟,对着我大拜:“恕老奴直言,殿下的困局,太子妃娘娘能解。”
捏着锦帕的手指微微松动,那张沾了药渍的雪白帕子流水般跌落在萧衍枕边,累叠出数道褶皱。我回身望着魏春秋,“我?”
“娘娘,陛下如此不放心姜相,无非是因为他位高权重朝中又没有可制衡之人。陛下并非不体恤太子的为难,但局势如此,他老人家也没有办法。若是能有一人,地位尊崇,威望并重,在朝中的声名影响不亚于姜相,并能与之抗衡,且又威胁不到太子殿下的地位,若让此人出任右相,沾手朝政,那么陛下会放心,两相制衡,太子殿下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而于朝政也是有好处得。”
我明白了,将身子转回来,望着枕席上萧衍那张憔悴的脸,慢慢地说:“我爹。”
魏春秋殷切地说:“唯有沈侯爷出山,才是制衡朝局,拱卫殿下储位的良策。”
原来当日圣寿宴后,萧衍酒醉时说得几句戏言竟是点拨朝政的关键。可惜我父亲与怀淑的感情向来深厚,因此并不十分待见萧衍,加上萧衍为了巩固自己的东宫地位在朝政上对姜弥多有偏袒和听从,这让父亲心里对箫衍愈加不满。我们成婚三年,父亲从未踏足东宫,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我心里明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