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哪儿了？”林修大手覆着谢安歌的后脑勺，他心里知道，错的并不是谢安歌。

“你是在生慧茹的气么？你是在电视上看到那个广告，所以在生慧茹的气么？”谢安歌两眼眨巴眨巴的靠在林修的肩上轻声说道。

林修想远离他一些，看看他此刻的表情，谢安歌却像是揪着救命稻草一般，无论如何都不松开手。

“你是这么觉得？”

谢安歌闷闷的说：“我只见过慧茹一次，因为不得已，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觉得心里愧疚……一直……”

“宝宝？”

“……是慧茹的。”谢安歌说道，“亲子鉴定是假的，我也不知道宝宝的爸爸是谁……但是……慧茹没有了……她死了……她死前……疯了……就记住了我。所以……她把孩子给我了……”

“白痴。”林修按在谢安歌身上的手无意识的加重了力道，“不要说出来啊……”

谢安歌嘿嘿的笑了两声，手指在唇上比着禁声的手势：“我没有告诉别人，只和你说了。我是真的想养着宝宝，当做自己的孩子养着。”

“父母都跟你没关系的孩子么……”

“现在是我的孩子。”

“你也是个孩子。”林修说道。

谢安歌忽然松开了手，退后了一点，哭得久了，双眼有些红肿，他皱着眉头，咬着下唇，隔了几秒才说：“所以，你才不要我了么……”

林修张张嘴，他想说不是，可是他做出来的事情，以及目的，却与“不是”差了很大。

“我以后会改的。”谢安歌哽咽的说道，大颗大颗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我会好好赚钱，自己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难过……不会让你陪我跳舞，陪我走那么远的路……你要是累了，跟我说，我会扶着你走……不管多远，我都会扶着你走……一辈子，一辈子……”

林修看着谢安歌的脸，听着他磕磕巴巴毫无逻辑的说着，只是抿着嘴，沉默着。

谢安歌渐渐的垂着眼睛，不敢看林修，一边用手擦着擦着止不住的泪水：“我不怕死，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我不知道呆在哪里才好……你要是还是不要我……能不能帮我照顾宝宝……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我有发信息给你……你是不是没有收到……我现在和你说好不好……不对……你是梦里的林修……我要跟……”

“我收到了。”林修打断他道，声音有些颤抖。

“那……”

“我没有去接宝宝……”

“你不要我……也不要宝宝了啊。”谢安歌喃喃道，撑着身子，慢吞吞翻了个身，背脊对着林修，慢慢的把身子缩了起来，抓着被子的一角，“是这样啊……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不哭了……不烦你了……对不起……”

窗帘没有拉紧，临近秋日的夜晚，月光带着凉意投射在床边。林修侧枕着枕头，睁着眼睛看着那一束照在床上的月光，脸颊边是湿的，不是他的泪水，是谢安歌的。刚刚从谢安歌的眼眶中流出的温热的泪，现在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冷的触感像针刺一样的刺在他的脸颊上，连带着身上，也觉得冷。

林修缩了缩身子，双臂交叠着在臂弯上摩擦了几下，膝盖抬起，义肢不小心碰到了谢安歌，没有知觉的感觉像滴在湖心的水滴，波纹一圈一圈的扩大，没有消散，却是不断地放大着这种情绪。敲击在心头，反复着提醒着，林修要做什么，林修还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谢安歌转过身去，便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房间里的冷意，让林修直打哆嗦。

“好冷……”林修说着。

林修看着谢安歌的背影，他还是瘦削的，脆弱的，易折的。林修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样沉重的东西，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是不是就会像几天前那样，再爬上那个荒芜人烟的高楼上，真的从上面坠下。

谢安歌本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即使是强行把他拉上来，拉回社会中，他需要的，是不是他林修决定要给他的东西……

以前，林修是确定着的，现在他不确定了。

林修伸手，从后方环住谢安歌：“好冷……你睡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