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也无法回答这个不存在的问题。
父子俩偎依在一起。幻影像一支离弦的银色箭矢,穿过雨幕,穿过雷霆,穿过喧嚣的城市,飞向那座名为“家”的大宅子。
每当天穹中亮起夺目的电光时,乔铭易就会往乔元礼怀中缩。乔元礼想问,在学校你是怎么克服的,最终没把这种煞风景的话题说出口。
只是默默地搂紧养子,搂得更紧,搂得再紧一些,直到胸口贴着胸口,能彼此感受到对方蓬勃的心跳。
乔铭易怎么心跳得这么快?
乔元礼想。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潮澎湃。
窗外风雨咆哮,车内寂静无声,唯有引擎规律轰鸣的白噪声。
两年的空白。
当乔铭易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乔元礼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个性更加不羁,但私下里还是喜欢粘着他,喜欢对他撒娇,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独占欲,让他莫可奈何,却又喜欢得紧。
他希望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没有别人插足,彼此间也不再争吵。
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忽然想托起乔铭易的下巴,亲亲他的额头,然后是秀气的鼻尖,最后一吻落在冰凉却柔软的嘴唇上。
乔元礼年轻时读《浮士德》,读到最后浮士德喊着“你真美啊,请停一停”,觉得难以理解:世上有什么事物美得值得时光都为之停驻?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位失明老人的心情。
此时此刻,他只想高声呐喊:就这样吧,时间啊,请你停止吧!
第07章
年轻人身体恢复得快,几天后乔铭易便在爸爸的陪同下去医院拆了线。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枚浅浅的疤痕。
医生再三保证,疤痕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淡,最后几乎发现不了,如果委实介意,可以用科学医疗手段除去。
乔铭易确实介意。走在路上总觉得别人盯着自己脸上的伤瞧个不停,就连遇到一条路过的哈士奇都要怀疑“这个狗何以多看我两眼”。
他这回破了相,损失大了,按理说乔元礼怎么也得大发雷霆把裴子莘赶出家门以示惩戒吧,可乔元礼却不为所动,甚至开玩笑道:“假如同学室友问起你的伤,你就说是黑帮火并时被人砍了一刀,保准以后学校里再也没人敢招惹你。”
乔铭易不高兴了。“都留疤了,法律上来说这算是轻微伤,裴子莘得赔钱拘留的!”
乔元礼抬起他下巴左右端详。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乔铭易面颊微微泛起红晕。
“男人身上怎能没有几道疤?全身光溜溜那是娘们。”乔元礼笑道。
乔铭易盯着他看了半天,意识到他是真心这么认为,而不是帮自己的小情人找台阶下。
……你们混黑道的思路也是清奇。
就拿他的小哥哥郑嘉义来说吧,当年因为替乔元礼挡刀,胸口留下一道狰狞疤痕,后来为了震慑别人,他常常故意穿露胸的衣服,男人见了他的伤疤肃然起敬,女人见了他的胸肌口水直流,乔铭易见了他的装束觉得他有毛病……
“裴子莘身上有疤吗?”乔铭易不满地问。
“你这个问题有些侵犯隐私啊。”乔元礼松开手。
“也就是说没有咯?”乔铭易讽刺,“那我得好好锻炼一下身手,下次见面时送他几个‘光荣勋章’,教他怎么当男子汉。这是公平决斗,按道上规矩我不需要道歉吧?”
乔元礼长叹:“能不能让爸爸少操点心……”
两人走向医院的停车场。乔铭易对走在前面的乔元礼说:“开玩笑的。我不打他。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要跟他和好,而是怕打伤他你心疼。”
不是因为他如何,而是因为你。
全是为了你。
乔元礼停了停,侧过头道:“你受伤我也心疼。”
“……呵,心疼没看出来,倒是看出你觉得我丢人现眼。”
乔元礼转身,用食指轻轻挑起乔铭易的下巴,低头亲了亲他眉上的伤疤。
“真会疼的。给爸爸揉揉?”乔元礼牵起儿子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都说撒谎的时候心跳会变快,你摸摸,没骗你吧?”
乔铭易推开他,快速跑向幻影,高声嚷嚷:“爸今天让我开车吧我早想试试你的车了!”
希望身边流过的风能快速降下他的体温,让他的脸不那么红。
第08章
大部分时候,本市的地下帮派都相安无事,众位舵把子闲来无事常呼朋引伴搓麻打牌,虽然私下里免不了勾心斗角,但表面上仍是其乐融融的。这天从美国远道而来的如姐做东请客,众大佬纷纷欣然赴宴。
乔元礼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离开酒店时,脚下的地面晃悠个不停。
保镖搀他上车。司机回头问:“大老板是回家还是回湖滨区别墅?”
回家就是好好歇着,回湖滨区别墅就是找裴子莘寻欢作乐。乔元礼醉得厉害,撑着脑袋不说话,司机琢磨他这状况大概也寻不到什么欢,索性开回乔家大宅。
乔元礼靠在真皮座椅上,身体一阵发热。都说酒后乱性,他有个毛病,酒喝得越多性致就越高。平常遇到这种状况,他应该拉裴子莘过来泄火,偏巧裴子莘不在,他醉得稀里糊涂,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吩咐司机开到湖滨区。
总之,最终车子是停了。保镖和佣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进屋。他醉醺醺地推开他们,让他们一边儿歇着去,自己拾级而上,到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