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揉着眼睛,啃光了最后一点腿肉,“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否则明日你定是没有力气跑十圈的。本将让钟林去歇着了,你一个皮糙肉厚的汉子,这时候就没必要把自己折腾得那么干净了吧?”
他啃完腿肉,将腿骨往帐外一抛,径直丢出了行营外,翻身上床睡觉。玄晏目瞪口呆地站着,尚未回过神来。
他皮糙肉厚?
借着帐内微暗的灯火,他翻转自己的手臂手掌,只见肥肉鼓囊囊的,随他的动作上下跳动。
营帐内响起砰的一声,胖子仰头倒在矮榻上,苦笑着睡去。
他睡得极快,只因白天太累,吃的又少,很快便睡死过去。
曾几何时,他是玄天山天神般的人物。剑眉修鬓,目若朗星,皎如玉树,又是千年难得一个的天纵奇才。
曾经是多美的玉,现在就是多大的顽石。
一梦似乎经历了生死曲折,仿佛回到了闭关时的寒冰牢,周身幽深凄冷。又仿佛回到玄凛叛变那一日,他被冲天的火焰炙烤。
玄晏唰地睁开眼。
头顶太阳火辣辣地晒着,晃得他视线模糊。他懵懂地翻下矮榻,却发觉周围有些不对。
他身下是一块晒得发热的巨岩,四周是茫茫戈壁,脚下只丢着一套残留着砂土气息的简陋衣装。
方圆所见之处,神武营竟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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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蒲兰镇外的神武行营里,秦将军让钟林牵了马来,往营外走去。
“将军,要不小的去找胖子吧?”
钟林放心不下,又觉得秦将军出去不妥当。秦将军拍拍马头,笑道:“你且让飞鱼听你的,再说不迟。”
比钟林还高一个头的骏马扭头,冷冷地看了钟林一眼,尾巴一甩,扫了他满脸。
钟林当即乖乖回去干活。
蒲兰镇离西海原更近,快到夜晚,夜风冷得极快,一刮就是一盆冰水兜头泼来。
银月如勾,夜色寥廓无边际。戈壁上一骑绝尘而出,往东南方向疾驰。
马蹄得得声在戈壁滩上回荡,秦将军纵马片刻,便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圆点。
圆乎乎的,黑漆漆的。
秦将军断喝一句,飞鱼扬起前蹄,在面无表情的圆点面前停下。飞鱼又像是逞威风,马蹄刻意落重几分,半人高的飞尘悠悠浮起,扑了圆点满身。
马胖子像是没看见站在他身边的一人一马,继续悠悠地往前走。秦将军勒转马头,上下打量他,忽然道:“你瘦了点。”
胖子猛地顿住,回头狠狠剜他一眼,往前的脚步加快几分。
秦将军哈哈大笑,马鞭子甩得呼呼作响:“钟林昨天已经告诉你了,今早要拔营往蒲兰去。况且本将自有分寸,不会弄丢你的小命。”
胖子扯扯嘴角:“那小的还要多谢将军了?”
秦将军诡秘一笑。
胖子倏地盯住他,全身都绷紧了。
他与秦将军打交道不久,却将他不按套路做事的习惯摸得一清二楚,一时被他笑得寒毛倒竖。
秦将军嘻嘻地笑着,取出了一根绳子。
胖子悚然,刚往后退一步,绳子就像是长了眼,在他身上套了个圈。尔后秦将军收了缰绳,催动飞鱼往前走去。
……他娘的!
玄晏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神武营到底倒了多少霉,才能摊上这么个主将!
他又是倒了多少霉,才在被玄凛丢下山后,又被这么个蠢货来回折腾!
飞鱼跑得并不快,但玄晏心都提到嗓子眼,一步都不敢落下。
不知跑了多远,玄晏只觉得脚下一个趔趄,秦将军忽然哈哈大笑,刀光一闪劈断了绳子,他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扑倒。
水花一溅一人高,圆润的胖子愣愣地坐在湖水里,不敢置信地抹了一把脸。秦将军放开飞鱼,笑道:“且让本将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