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中年男子稳稳地朝两人作揖,眉眼中抑制不住的得意之情。那个小兵狼狈起身,朝着两人匆匆一礼,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人群中。
这是被缇衣骑打下的第四个。
身后席地而坐的神武营死寂一片,与旁边开心大笑的缇衣骑们形成鲜明对比。秦石眉头一抽,沉声道:“监军教导有方,秦某自愧不如,今日就……”
“等等,”孔监军伸来一根指头,按住他的茶碗,“别急着回去,再比一轮。”
秦石看看身后颓丧的兵士们,低声道:“将士们都累了。”
孔监军和善地抚弄茶碗上的花纹,“司大人说了,他一向很信任秦将军,就等将军的好消息,怎可轻易推脱?”
他的声音放得轻柔缓和,显得慈眉善目,笑吟吟地看着秦石。
秦石浑身一僵。
孔监军视若不见,起身巡看一圈,朗声道:“剩最后一组,就不必那么拘谨了。本监军决意让两位伙夫上场,搏诸位弟兄一笑。不知神武营哪位弟兄上来应战?听说,有个从天而降的胖子?”
玄晏在神武营的死寂中,不动声色地站上了将台。
孔监军为他的体型变化和伤疤咋呼一阵,这才施施然坐下,挥手让两个伙夫上场。
秦石坐立不安,刚要起身,就被孔监军按回座上,“别急,只是伙夫而已,会点拳脚皮毛,伤不到人的。”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秦石看见往将台走来的人,一拳顿在桌案,怒道:“这还叫伤不到人?!”
玄晏觉得地面似乎有些震动,循着动静看去,两个壮如熊的莽汉朝着将台走来。目光凶狠,肌肉迸出,似乎一个脚步就能把人踩平。
他当即懂了孔监军的用心。
把神武营上下的心吊起来,在他们最紧张时,接连不断地挫其锐气。若他料得不错,最后这两个彪形大汉,怕是藏着用心险恶的杀招。
在神武营士气最低落时,以惨烈的切磋挫杀主将的锐气,让他们在缇衣骑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忽然明白,为何当初钟林要借着伍长的关系离开近卫之职,也明白为何兵士们一直担心秦石的前途。
只要司大人在玉京一日,秦石就一日不得翻身。
然而孔监军偏偏挑了他玄晏。
怀中一小瓶五色露稳稳散发着温热的灵气,在他经脉中游走。玄晏回了秦石一个安心的笑容,目光在场边的剑上掠过,提起了长刀。
对面两个强壮的伙夫笑得不怀好意,台下神武营将士心提到了嗓子眼。没等孔监军开口,一个瘦瘦小小的影子腾地站起,声音中气十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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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孔监军点名要胖子,到胖子孤零零上了将台,再到王二主动请缨与胖子一起对战,事态变得太快,神武营中发出了阵阵议论。
孔监军按着茶碗,状似惋惜地侧身对秦石轻笑,笑得连两颊的肥肉都在抖:“秦将军,神武营果真是能人辈出啊。”
玄晏没看台下的明刀暗枪,望着朝自己急急走来的王二淡笑,扔给他一把长刀。
两人之间的默契让将士们忍不住喝采,王二上前与他并列,听他问道:“你如何上来了?”
王二冷哼,凸出的锁骨一抖,“总不能看着你给神武营丢人。”
玄晏会心一笑,转而打量起两个对手来。
二对二,即便是孔监军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将对面两个伙夫从头看到脚,借着惨白的日光,发觉他们手里藏着寒芒。
王二也看见了,低声道:“那东西应该是‘鬼连环’,司慎搜了一大批匠人用精钢做的,缇衣骑最喜欢的东西,杀人放火毁兵器,还不留痕迹。”
两个壮汉心怀叵测地微笑着,揣紧的双手慢慢放开,玄晏也终于看清了“鬼连环”。
是个能戴在四指上的精钢虎指,样式非常普通,只是闪着寒芒的尖端不知铸了什么,流淌出诡异的色泽。
联想到王二说的,杀人放火毁兵器,他明白了孔监军的杀招。
普通的虎指毁不掉兵器。但“鬼连环”加了料,此处又比玉京寒冷,兵器易折,重伤他和王二的同时,还能毁掉兵刃,让秦石背上个贪墨军备的罪名。
司大人和缇衣骑,果真不是一般的诡谲。
他们迟迟不动,孔监军一个眼色,对面两个壮汉忍不住动了。
他们的动作乍看上去毫无章法,玄晏眼疾手快,闪过他们第一波攻击时,发觉他们一直在用虎指攻击刀刃,便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王二看上去弱不禁风,被对方一个更加强壮的紧咬不舍。玄晏拖着另一个,在场上见机行事地遛弯,一边为王二抹了把汗。
面对虎虎生风的拳头,王二脚步不及玄晏轻快,下意识地用长刀格挡。玄晏短刀一横,刀背敲在对方手腕上,连着几脚将对方踢退,转身扑向王二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