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被判刑。”至于女人爱女人,将不受惩罚,虽然1912年最高法院曾有意将其列入条款。根据德国法院的记录,1894-1914年间,每年都有数百人遭受这条法律的打击。1919-1933年期间,德国法院根据这个“175”条款,宣判了9万起同性恋案件。而且,至今这一条款仍然没有被废除,男性间的同性性行为仍然属于刑事犯罪。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个,是教导我,还是为自己辩解?
“一次大战以后,情况有所好转,据说当时的德国至少有120万男同性恋者。”
父亲眯起眼睛,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味当年那段幸福时光。
“那倒是个好时期,你们可以堂堂正正地相爱了。”我不无揶揄地说道。
父亲没有理会我,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没有,约瑟夫坚持保密。当年为这事,我们没少吵架。一般情况下,他几乎都听我的,但是在这个事情上,他一点不让步。起初,我以为是他没有勇气,或是觉得愧对我的父母,但是后来我才明白,他这样坚持,其实是在保护我。”
“保护你?”
“那个时期,国家政局不稳,而且175条款并没有被废除,所以公开同性恋身份怎么着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在大学里,你也没暴露吗?”
“那时的柏林和巴黎、伦敦一起成为欧洲三大同性恋中心。大学里确实有很多同性恋社团。那些社团的成员大都很激进,很活跃,热衷政治、社会活动。而我,你知道的,我很傲慢、矜持,不容易交朋友,又对政治不感兴趣,我始终不是纳粹党员,而且,我心中只有一个约瑟夫。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相关的组织和集会,所以,没有人知道或确定我爱的是男人。”
算起来,父亲是1931年夏天开始在柏林大学医学院学习的,到1938年拿到博士学位,整整7年时间。如果他真的始终忠实于约瑟夫的爱情,还确实挺叫人感动的,也当得起约瑟夫如此待他。
“你们一直严守秘密,那奶奶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维尔马?”我似乎把探寻自己身世的念头暂时搁在了一边,而是对父亲和约瑟夫之间的事越来越感兴趣,因为这事始终困扰着我。
“不,我真的要感谢维尔马,她是最先知道这事的,但她自始至终守口如瓶。此事向父母公开,是因为我自己。从32年起,就陆续有人来提亲,后来我实在是烦了,一急之下把真相告诉了他们。母亲还好,只是很伤心。而父亲……”父亲微微一笑。“我当年就像你一样,甚至比你吵得更凶。我们谁都不让步,我就打算跟父亲断绝关系。又是约瑟夫制止了我。我要他跟我一起去柏林,他也拒绝了。我用分手相威胁,可他不为所动。我气急了,最后一个人走了。”
“你不会真的不想理他了吧?”
“当然不是。我回柏林不久,就明白约瑟夫是对的。我太狂妄自大了,太目空一切,对周围发生的事漠不关心,差一点就铸成大错。”
“怎么?”
“你知道,那时候已经是1934年的夏天,而在33年的2月,发生了‘国会纵火案’。”(注:国会纵火案:1933年2月27至28日夜间,也就是立法议会换届选举之前8天,德国国会被烧了。纵火嫌犯很快被抓获,是一个名叫马里努斯rrlu)的荷兰籍青年,并且证明这个危险的年轻人有同性恋倾向。)
“我知道。”
“34年的6月又是那个‘长刀之夜’。(注:1934年6月28日,希特勒亲率党卫军飞往慕尼黑,以纳粹冲锋队首领罗姆企图发起军事政变为借口,将其逮捕,并在三天后未经审讯将其处死。当夜希姆莱率领党卫军将1500名冲锋队头目扫射而死,这就是纳粹历史上著名的“长刀之夜”。铲除罗姆还有一个原因是冲锋队日渐公开而疯狂的同性恋活动,希特勒曾下令“要竭尽全力立即赶走所有触犯第175条的成员”。)在这两起事件中,希特勒利用人们对事件中当事人的同性恋身份的鄙视与憎恶转移视线,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政府关闭了所有的同性恋酒吧和夜总会,几乎所有公开的同性恋者都被捕了。局势日益紧张,往往只需要一个检举,一张照片或是一份通讯地址就可以把你抓起来,审判,服刑,进集中营,最后是死亡。那时候,不要说同性性行为,就是两个男性之间的拥抱都是违法的,都可能引来牢狱之灾。后来,我想想都害怕,如果约瑟夫当时意气用事,跟我一起去了柏林,那我们两个男人住在一块儿算什么,一定是在劫难逃了。”
“还真多亏了约瑟夫。”
“是的,只是我没想到,我差点从此失去了他。”
“怎么?”
“因为我跟父亲怄气,互不相让,我四年没有回家。而等我回来时,约瑟夫已经走了,再重聚就是40年的事了。”
☆、第一章 回家(12)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父亲有些气喘。
我帮他喝了些水,又测了一下他的脉搏。“要不要休息会儿?”
父亲摇摇头,突然转了话题。“可惜,你没有见过你爷爷,要是见了,你就知道什么才叫傲慢,什么才是固执了。但他是个好人,敢说敢当,嫉恶如仇。他虽然跟我一样,也不关心政治,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但他是迈森巴赫男爵,在世袭的土地上,不仅享有特权,还负有责任。
“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