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这帮孬货,打了几次就吓破了胆,连二把手的脑袋都交的出来,你说下次要他们主帅的脑袋他们是不是也得哭着跪着给咱送过来!”
“那还真没准,不过也不知到底和不和,这仗打得痛快是痛快,可我还是想我阿麽了...........”
“瞧你这点出息.........谁!”他没有说完话的机会,一个黑色劲装的男人已经贴近他的身,冰冷的锋刃在他颈间一划,一切悄无声息,他的同伴亦被如法炮制,两人被拖到一边,身上全部衣饰被扒得干干净净,两条生命就这么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
狂欢的众人没发现自己队伍里悄悄混进的陌生人。
戚言堂将队伍两分,一队人暗杀无声,一队人偷梁换柱,悄悄摸近粮草库..........
朗月当空,东鞑粮营火光通天。
敌营乱成一团,呼喝声,叫骂声,混杂着各种口音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水不停被运到火场,却对浇了火油的粮堆无济于事,东鞑可汗粗犷的脸在火光里印的通红发黑,眼里的杀气和怒火外溢,他反身抽了身侧的三皇子一记响亮的耳光,暴喝道:
“给我追!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
背后索命的追捕声几乎像贴着背脊,阴魂不散,戚言堂马踏月色,眼里结着寒霜...........死亡如此接近,他却仿佛坠入一种空茫的混沌中,灵魂抽离了躯壳,他龟缩一角冷眼旁观身体自行动作起来,就像按下开关的机器,夜色里透出几分诡异.........
他见他翻身下马,提戈厮杀。
耳边全是嘈杂,风声,喝声,马蹄声,兵铁铮鸣声,可在他眼里一切既快又慢,热闹又寂静,他混沌着麻木着.........
直到手里的长兵破入敌人的胸膛,鲜血喷溅浇了他一脸,温热的,腥臭的,锋刃刺入身体的触感如此清晰,从颤抖的剑锋传到掌心,他瞳孔微微放大,神智瞬间回笼.........
眼神开始颤抖,喉咙干涩战栗,他在脑海里嘶哑的吼着:戚迹!戚言堂!戚言堂!却得到一片连回音都没有的空荡........心里恍惚涌起一股不祥的恐慌,却不待他理清到底是何情绪,身体便被人推了一个趔趄,他回头,看见属下哀切坚忍的目光,那人张开一口红牙,厉喝一声:
“走啊,戚帅!”
他下意识踩蹬,扬鞭策马卷起一地尘沙...........
————————
戚言堂染着一身鲜血回来,衣服粘糊糊的贴在皮肤上,他冷着脸打量了一下同归的队伍。走的时候有二十人,其中不乏和他征战戎马数载的心腹,个个武艺高强,现在却只回来了六人,血污脏了脸看不清神情,只是眼里都是近乎死寂的平静。
战争已经打响,这却只是开始,真正的战争还在后面。
军师早早就候在营口,虽然仅回来了寥寥数人,但只要戚言堂没事,并且还有人回来了就证明事情成功,命如草芥,这样的代价已经很小了。他大喜过望,连忙上前两步搀住戚言堂微微发软的身体:
“元帅.......”
戚言堂点头,道:
“东鞑最晚两日后会集中兵力攻城,只要熬过这一战,他们之后必无再续之力。”
军师深吸口气:
“我们都有心理准备,那必定是一场恶战。”
——————————
戚言堂草草抹了一下脸,干涩的粗布帕子磨得脸颊生疼,他有些滞愣的看了看铜镜里熟悉又陌生的脸,顿了一秒,他移开视线,火速换下血衣。
回到帅帐,众人已经聚齐,他在案桌上铺开军备地图,指着城前三里,手指虚化一条线,声音冷戾肃杀:
“这里,挖一条沟要多久?”
马上有人应道:
“这要视深浅而定,但最快也得一夜。”
“东鞑人喜欢在马腿上加上钢片,防止我们进攻马腿,但东鞑马壮彪肥,且鬃毛极长。”戚言堂眼球不停震颤,脑子里构出模糊的计划。
“元帅想用火攻?”军师道。
戚言堂点点头:
“不用挖沟,只辟一道长带,在上面铺满火石粉,要多久?”火石粉都是些不成形的火石,家里稍微有点余钱都会将之丢弃,只有贫苦的人才会凑合着用它生火。这东西受热极易燃,燃后又不持久,因为火焰不成形,火势还很难控制,一不小心就会酿成火灾,在日常生活里比鸡肋还遭人嫌弃,但现在,戚言堂大军所在的燕塞城却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火石粉。
“如果只是这样,大约三个时辰可铺满长近十里宽两里的范围。”
戚言堂皱着眉,估摸着行得通,又看看军师,他同样眉头紧锁,手指捻着下颌的长须不停揉搓,半晌点点头道:
“元帅,此计可行。”
戚言堂颔首,又道:
“那就依军师的意思。”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军师眼神焦虑,“我们可以阻下第一波猝不及防的马队,但对后面的敌军就无用,接着他们很快就会逼近城墙。”他指着城墙的位置。
“弩箭有多少?”戚言堂问道。
“......弩近一千张,箭不过万余支.....”那人说的为难。
“确切数字。”戚言堂眉眼一厉喝道。
“回元帅,我军已经两年没有补充过军备了,这只是预计,还是连同半损的一并算在内,实在是.........”
这话一出,场间众人心头更添一丝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