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叶驸马备一份送过去,本宫乏了——”
她顿了顿,眼眸微微一暗,似是欢喜似是忧愁, “罢,备轿去永福宫……见一见我那……”
“叶小师傅。”
第七十八章
叶归舟见清平公主走远,挺直僵硬的背脊才稍稍弓下,像是在这宫灯明亮的明月楼中终于找到的喘息的机会去平复心跳。
跟这等万年老妖怪打交道叶归舟不敢大意,从来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就怕行差踏错一步,就要满盘皆输。
不过从他走到如今……也已经将最珍贵的东西糟蹋在真心之下,哪怕是输,那也只是输了而已。
他的天罚劫雷早已高悬于顶,下一刻粉身碎骨,只等早晚而已。
可哪怕早已认命,可心里……却总是痛得不能自己。
叶归舟将脸埋在双臂之中,只觉得眼睛酸痛难忍,喉间苦涩难耐,可却不敢、也不能落下泪来。
明月千里寄相思,在这高不胜寒的明月楼万里之外的南疆竹楼之下,却也有人同时望着这轮明月心生怅然。
“你举棋不定,是心事太沉?”
叶缙溪执黑子落盘,眉目温和,落子却杀伐果断,落于天局棋眼,吞食尽小半白子。
游怀水只得无奈认输,“师伯棋高一着,我自然认输。”
叶缙溪道:“溪同你下了一刻钟,你走了四五次神。棋道至静,用的静心养气的功夫,你这样神思不定怎能不输。”
他指尖还捻着那枚白子不曾落下,眼里波光黯然,叹了口气坦然承认:“往日不同今时,当初我孑然一身,自然心无畏惧。而如今……师弟这一去就再无音讯,我实在放心不下。”
叶归舟在谡巫处求得解救之法,又怕前程凶险,游怀水阻挠,月前便先斩后奏只留下一封书信跟着叶缙楼外出寻药。
而这异蛊来势汹汹,却迫于天敌威压被迫退避,只好蛰伏于游怀水体内奇经脉冲之地。此蛊本性霸道贪婪却又胆怯于天敌威胁,一感觉不到白狼气息便要三不五时在游怀水体内搅合一通,既发泄不甘又补养自己。
——此蛊出自谡巫之手,原本也并不是什么珍奇蛊种,只是后来蛊母吞食了谡的一滴血脉陷入假死。谡炼制蛊种原本也是心血来潮,见此便将这假死的蛊母放置在竹楼药房之内等待日后细细观察,却又阴差阳错被宛玉容盗走,这才有了游怀水被迫隐居的种种后事。
游怀水被这蛊母折腾得不轻,只能在白狼身侧仰其气息苟延残喘,阿珠那身为玳巫,身份既尊贵又特殊,出不得南疆,游怀水只能变相被拘禁在南疆。
衣久岛倒是痴心不改,但他无意同她纠缠,也不愿再留情面。阿珠那回了玳苗寨子,他便去拜访与他隔山之遥的叶缙溪,在一旁搭了个小木屋住下。如今算来也有月余。
叶归舟离去前也曾来见过他这亲爹一面,他平素向来好说话,可一旦拿定主意便会一往无前,背了包袱见过叶缙溪便像是要前事已了,摆出一副我心意已决的自以为冷酷的实则僵硬留恋的神情后便别过走人。
他大概也是怕别人留他。叶缙溪想起当时情景,只觉得这孩子这行事十足像了他娘。
——缙云倒是教得好。
叶缙溪从短暂回忆中回过神,将石台上棋子收拢归位。隐隐觉得他这师侄小辈这番话有些师出无名,担忧太过。
虽可说是兄弟情深,可这紫微山上,有哪个弟子没经历过这一番历练就能成才?别说他少年下山,仗剑扫江湖的前事,便是归尘同游怀水自己也是在这江湖里大浪淘过浪花尖的好儿郎。雏鸟离巢,知险而飞。当下失笑劝慰几句,也并不太担心。
游怀水能说什么?只能微微苦笑,将此事略过。
离开半盏茶的功夫就该会胆战心惊,这样一去就音信杳无又要他如何不担心?游怀水心中揣揣,其中苦楚也只有自己能够品会。
可他这样魂不守舍的情态,叶缙溪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他收拢好棋子,唇边三分笑意,眼中若有所思。可他却也不愿意说破了。这世间繁华盛景,纷纷扰扰,困在‘情’之一字下的人不计其数,叶缙溪甚至曾是其一。
人这一生,总要恨过一次,爱过一次,才能说是完整。
况且……
说为观天机,实为行人事。
他们紫微天机一脉终其一生都在索求大道,以渺渺人身逆天而为。而卜算星盘、窥探天道的最终目的,都在为人事而为——可这卦象与气运命数息息相关。天机子弟,说来个个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偏偏大多……不得善终。
个中缘由实多,却已都成一桩桩无法提及的旧事。往事如风,即过已休。偏偏……又怕有人斤斤计较。
二十载翛然已过,一局旧棋盘下到现今,早已是风云转换,山河变色。而他脱身得干干净净,此间局势早不同他有半点瓜葛,叶缙溪看着自己执着棋子的手,四字无声。
不破不立。
第七十九章
自文王演《周易》以来,出于对‘不知’的恐惧与彷徨,世间卜算术士应时而出,这些人应和阴阳之理,卜算天机,为谕世而来。
紫微天机一脉自然算得其中佼佼者。
——甚至于算得上家大业大。
中州本国,国师手掌钦天,可真正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由皇帝任命,而是师徒世代相承,不论朝事,观象授时,恪保龙脉。
而不论当今皇帝换过多少血脉,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