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紫韵也来过几次，见有青绝在，寒修文身体也略有好转，就随他们自己去闹腾了。

一日，寒修文站在那棵被篱笆围了一圈，上边还系了些红色布条的树底下出神。初春至，那棵树也不过刚发芽的光景，在春风中熠熠生辉。而树下，是一些紫色的小花点缀，十分好看。他不知道这是一棵什么树，只记得好像从他出生时就有了，夏天的时候，树枝浓密，在他跟他母亲住的翩静院也能看得见。听母亲说，那时候，家里有喜事什么的都会去树边寄个红布条求个平安。日子长了，就成了习惯了。

寒修文随手拿起一个红色布条，上边工工整整的写着“康文六年，吾儿谦君诞”。

康文是宣王的年号。康文六年是琉璃二十九年。谦君是大夫人的孩子，寒修竹，字谦君。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寒修文垂下眼帘，自嘲一声，也别指望在一些里找到他自己的名字，当年他没被直接杀死就不错了。心里想着，就不自觉的拂上了自己眼前的白纱。这双眼睛……自己果然是个妖孽吧，经历了那种事情还活的好好的。

“想什么呐？”背后，有人轻拍他的肩膀，把他从沉思中打断出来。

“没什么。师傅今儿怎么没带酒？”寒修文隔着白纱看他空荡荡的手不满道。

“今天不喝酒，”龙离瞳一个抬手，抽出身上的配剑继续道，“看我给你舞剑。”

寒修文这才发现，对方今个来是带了配剑来的。只是……不是当年桃花小道下救过他的那把刀了，他还记得，那把刀刀刃似含血，锋利冷峻。

“看好了。”龙离瞳看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口提醒。

寒修文回神，看了眼已经摆好姿势的龙离瞳，难得笑出了声：“我回去拿笛子。”

离瞳舞剑，修文吹笛。

剑起苍劲有力，进退得距。风合剑势，隐有傲视苍穹之意。

笛声婉转动人，缱绻正好。花随声飘，似有直上九天之翼。

剑气潇洒凌然，劈开世间障目之叶，挽剑西天莲花，一步步夺人心魂。

笛声呜呜咽咽，遥遥路途隐隐随之，吹奏万世梵音，一声声敲人心魄。

剑如王者，斩一切妖邪之物。

笛如君子，抚王者浮躁之心。

巨树之下，红绸之中。

起剑转折，一如当年。

第31章 鸳鸯贺，白首诺

“咳——”寒修文半躺在床上用力的咳着，似乎有一瞬间连心都要跟着咳出来了。看着自己手心的血，寒修文苦笑，与那人相见不过是半月有余，而自己……大限将近了吧……

“你——”紫韵站在门前，看着他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紫韵姐姐，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寒修文见紫韵一副要说不说话的样子，就抬起头朝他笑笑，只是这笑容里究竟有多痛，也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紫韵看到他脸上的笑，心里一痛，终究还是到了以这一天了啊。刚扭开头，不去看他脸，就看到床脚边的痰盂里到满了褐色的汤水。紫韵眉头一凝：“怎么不喝雅意给你开得药？不是说好要跟那人白头的吗。”

寒修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床脚的痰盂，心里暗呼一声“大意了”，才抬起头，一脸无辜，回道：“太苦了。”

紫韵长叹一声，坐在他身边，摸着他的脑袋，努力制止着泪水，不让它落下来：“姐姐知道喝药没用，可是总该给人留个希望不是，小文，你不是一向最听姐姐话的吗？就再听姐姐这一次，喝完咱就好了啊~”

寒修文低头躲开紫韵看过来的目光，也跟着长叹了一声：“姐姐，你就让小文再任性这最后一次吧。”长长的睫毛颤抖，不知在想些什么。

龙离瞳手里端了个药碗，碗里盛着褐色的液体，边走进屋边问道：“身体怎么样？”

寒修文皱眉看着他手中的药碗，淡淡回答道：“还好。”

龙离瞳笑笑，就当没看到他皱眉，只把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上前把他扶起来，身后给他拉过一个枕头垫了垫才放心把他放回去：“刚刚遇到紫韵了，是她托我拿过来的。说你怕苦不肯吃药，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喝完药，再吃这个就不苦了。”

寒修文看床前之人献宝是的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明明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明明只是每个小孩都会吃到过的东西，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它的味道，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在忙碌中的样子啊。五岁之前，活在翩静方寸之地内，五岁之后跟着离开寒家，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却在南疆被人发现有着不同于正常人的青色眼睛，于是开始了奔波的日子。阴差阳错的在十岁遇到了救了自己命的这个人，可是相处不过一年被南疆圣女捉去圣坛，遇到了一群疯子。那个时候，眼前这个人在哪里呐？为什么他五年之后才出现呐？

青绝，情绝也。师傅，这就是你的名字的意义吗？

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所谓的一心为一人是否能换回眼前之人半点真心。

“怎么了？”龙离瞳见他眼睛盯着糖葫芦的方向一动不动，不禁出声问道。

人之将死，总不能带着遗憾下去吧，哪怕一次也好，我只想听到你内心所想，哪怕骗我也好。

寒修文这样想着，便不自觉的说了出来：“我喜欢你，青绝。”

不是师傅，不是师徒之间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