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因为觉得陈远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解释,这让他觉得很过意不去。而且陈远越是一副无所谓、坦荡荡的样子,云七越是觉得惭愧。
终于有一天,他们在驻营郊外的时候,云七找到一个陈远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机会走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了那天接到的信,递给了陈远。
第二十三章
山雨
信是裴悫写的,说只要云七能及时向他汇报陈远和徐焕之在涟郡查案的情况,他可以暂时撤回对云七、陈远和徐焕之的追杀命令,而且他也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来,还答应他将来帮助他跟“那个人”远走高飞。
陈远把信扔进眼前的篝火里,然后抬起头看着云七,等着他的解释。云七坐到陈远旁边,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写出了事情的原委。
伏虎门的联络信号就是用云七在树林吹的短竹管吹出鸟叫声,能用那种竹管吹出声音不仅要有深厚的内力,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才行,而且伏虎门有规定:只要是门中之人,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听见联络的信号,就必须出面相见。所以当云七在快到霖县的时候,第一次听到那种声音之后就发现他们被伏虎门的人跟踪了。
在霖县的那晚,云七偷偷出去把伏虎门的人引出来,是想问个清楚。那时跟他见面的人叫禹大,在伏虎门排行老大,除了裴悫就只有他可以对门内其他的人发号施令。他功夫很好,是个绝顶高手。据云七估计陈远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因为怕被别人认出本来的面貌,所以自己毁了容。禹大是一个讲信用、重义气的人,云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为裴悫所控制,但因为一直敬重他的为人,而且平时他们两人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在伏虎门里,云七跟他的关系最好。
当时在树林里云七跟禹大的对话是这样的:
禹大:“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云七:我听见了你的笛声。你跟我们跟的最近,后面还有其他的人吧?
禹大:“是。”
云七:有我在,你们休想动陈远和徐焕之一根汗毛。
禹大:“为什么?”
云七:陈远和徐焕之都是心如光风霁月之人。而且陈远还救过我,你不能杀他们。
禹大:“这是丞相给我的任务。”
云七:能不能尽快帮我把这封信带回去?
云七把提前写好的信交给他。
禹大:“我会让人转交给丞相的。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云七的信里说自己虽然被陈远抓住了,但他现在已经取得了陈远的信任。他请求裴悫再给他些时间,他一定会及时送出陈远和徐焕之查案进展的情况,并要裴悫信守诺言。
云七写了擦,擦了写,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清楚了。陈远问:“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云七接着写:我不会把真实的情况告诉裴丞相。
“那他会相信你吗?”
云七:不知道,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裴悫说的‘那个人’是谁?”
云七摇摇头,不肯说。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能帮你呢?”
云七:没有人能帮我。
陈远看着他隐忍的表情,叹了口气,“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建康。
其实裴悫对云七的话将信将疑,而且他并没有把握能顺利地除掉陈远和徐焕之。所以仔细考虑了几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天裴悫在丞相府设了个简单的家宴,找来了曹允、惠仑和习之朝。
一开席他便说:“今天找各位来是想商量一件事关我们九族生死与繁荣的大事。”
大家都不再说话,抬起头看着裴悫。他接着说:“老夫现在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函阳王被灭门和车贵嫔的龙种不保都与皇上有关。”
“什么?!”惠仑瞪大了眼睛看着裴悫。
习之朝也不大相信地问:“丞相所言当真?!”
裴悫点点头,“用不了多久,老夫就能找到确实的证据了。”
曹允倒是很冷静,波澜不惊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当朝天子岂不是要成为一代暴君。”
“成许所言极是。”裴悫似乎正等着他这句话,“皇上是暴君的话,为了江山社稷,国家安危,就应该尽早除之。”
此话一出,惠仑又被吓了一跳,“丞相的意思是……”
“取而代之。”
曹允喝了口酒说:“丞相已经心中有数,都安排好了吧?”
“那就要看各位是想等着被皇上一个个地斩尽杀绝,还是想帮老夫夺取皇位后封侯拜相了?”
惠仑端起酒觞佯装慢慢喝酒,不再说话,心里却想起前些天在泰明宫的事情。他承认自己当时是动了心的,可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跟皇上是不太可能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展的。但皇上说的话很有道理,只要他在位一天,自己永远都是国舅。可如果裴悫当了皇上,妹妹就不再是太后,到时候别说是他,就是整个惠氏家族以后到底会怎样都将难以预料。而且裴悫如果想要斩草除根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不受牵连。况且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裴悫都像是更狠毒的能=那一个。而司马昀毕竟为正统,如果他真帮裴悫夺了帝位,将来就是裴悫依言给了他荣华富贵,自己恐怕也将永远难以摆脱反叛之臣的恶名,万一裴悫再治国不利,弄不好他惠仑还会因为六亲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