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比要得好。
远之冲男子笑着一点头,算是作别。他一拢狐裘,复又恢复到刚才模样,自顾自的低头呵气,搓动双手。
“烦请通报王上,就说嗣衣与聂参里在此等候王上召见。”
身侧闪过突兀的人影,转瞬间又消失无踪。沉寂的夜未变,刺骨的风未变。只是此时他
的身边,多了另一道比肩而立的蓝色身影。
喟叹一声,远之看向身边的男子,“大人这又是何必?”
“参里大人何出此言?”他面露惊讶,似是不解:“我不过是与大人一样,在此等候王上召见而已。”
“以大人的身份,何须如此?”若非琳琅王的亲信,如何能使暗卫现身?
“正是因为身份,更该以身作则,恪守本分。”男子竟然一脸严肃,很是有理的反驳。
远之不禁失笑,却是不再与之多辩。他转而目视前方,忽见殿内匆匆跑出一人,向着他与男子的方向迎面而来。
“聂参里。”
“下官在。”
“本官屈尊降贵在此陪你挨冻,你可知道?”
“……,下官知道。”
“本官一句话抵过你在此一宿,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
“那么本官算你欠下一个人情,你可愿意?”
“……”,他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拒绝的权利。“下官愿意。”
“恩,那下月开始,聂参里就到兵部报道吧。”
四目相对。一人在笑,一人回以笑。
原来北国除了有个小心眼儿王上,还有个狐狸权臣。
“呼……裴相!”匆匆而来的公公喘息未定,急忙开口冲蓝袍男子打招呼。眼神一瞥,瞧见了他身旁的聂远之,“还有这位……”
“聂参里。”裴嗣衣笑意盈盈,好心的提醒。
“厄,是是。聂参里。”德查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好久没这么跑上一大段路了。不过想到刚才王上突变的脸色,他至此还在后怕。“两位大人,王上有请。”
“有劳德公公。”他踏出一步,忽而想到了什么,骤然停下脚步。回眸一笑,将手中的暖炉再次塞入远之手中。
“聂参里体尚不适应北国天寒,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语罢,转身先走。
“哎……”
幽幽一叹,远之跟着走向宫殿。
兵部上任?只怕琳琅瑜邪可不会答应。然而心中不免被激起涟漪,这是身为聂家人的自觉,是无法抑制的天性。
战袍加身,戎马一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这曾经是他毕生渴望,也是聂家世世代代传承的武将之路。但从爱上墨彻的那刻起,便注定了他将成为聂家的罪人。
思绪纷乱,才知往事难如烟。即使缓步而行,这路终究还是走到尽头。他
退无可退,亦无路可退,唯有端了腰杆,挺直背脊。刺骨的风不再,寒冷的月不再。他手捧暖炉,微微抬头,望进远处王座上的那双褐色眼眸。
歌舞声歇,谈笑声止。寂静的大殿内,唯有一人突兀的脚步声骤然而起,向着殿内的王座渐行渐近。
瑰丽的红,夺目的红。一如他带给人的惊艳,动人心魄。一头长发披散而下,未有任何点缀发饰。手捧暖炉,一步步向他走来。
琳琅手持玉杯斜靠而座,自那抹红色的身影入殿,便再也未曾移开视线。目光轻轻一瞥,四周大臣的反应尽收眼底。
微一用力,玉杯未动,杯中却已波涛汹涌,琼浆翻搅。
聂远之,当真是没叫自己失望。只不过此时此刻看着群臣的反应,琳琅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自己设下的那些试探。
心中一恼,不由冷言相讥:“聂远之,在海青兴风作浪不够,来我北国还想翻江倒海一番?”
这人还没站定,话就冲着他来了。
果然,小人难伺候,身为王上的小人,更难伺候。
北国朝中觐见,武将行单膝跪礼,文臣行躬身之礼。那么自己又该如何?
轻轻弯腰放下暖炉,他撩起下摆,弯腰屈膝,双膝跪地。非武非文,他虽被封为七品参里,可北国众臣眼中,他依然不过是个伏臣。
“臣聂远之,参见王上。”双手支地,他行的该是此般伏地大礼。
一礼行毕,聂远之却没有起身。而见他行如此大礼,琳琅心中非但没有开怀,反而益发不悦。
“聂远之,起来说话。”
“微臣不敢。王上刚才所言,虽非出自微臣本意。可微臣自觉有罪,还望王上责罚。”他是北国的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自己认错低头就是了。
“喀叻——”上好的玉杯瞬间毁在手中,醇厚的酒香四溢,沾湿了衣袖。
大殿之上,北国的朝臣个个低眉垂目,早已从刚才的惊艳中回神。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王座上传来的阵阵寒气逼人。
“王上,今日乃冬祀日,不易大肆,忌辛火。”
群臣闻得此声,不禁各自暗暗缓气。
若说这北国之内何人能止得了王上的脾气,那眼前的裴相大人,绝对是少数中一位。
只可惜这一次,他们似乎猜错了。
“裴嗣衣,前几日的教训还不够吗?本王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琳琅瑜邪冷眼一瞥站在左下方的蓝袍男子,想到刚才
聂远之手中所捧的暖炉,心中压下的怒焰倏地又窜了起来。
不过他知道裴嗣衣的为人,而他暂时还不想让对方看出些什么端倪。
“都免礼吧。冬祀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