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自己身躯戒备的那层隔阂,八座峰上面的黑云立刻涌动起来,逐渐激烈的翻腾。
他将自己全然打开,气势恐怖的黑云停顿了一刹那,随后立刻更加疯狂的卷动,以他所在之地形成了巨大的黑色漩涡,风声呜呜中带着诡异阴寒的凄惨嚎叫,这漩涡以他的身体形成了一个暴风眼,快速的转动起来,黑色的魂气糅杂着怨恨的尖叫,逐渐往苍敔流的体内灌进去,他宛如一个没有底限没有极致的洞口,吸纳着方圆百里之中宛如瘴气般的黑雾。
他早已明白,已经不再属于人类了。
最后一丝黑雾霸道的钻入体内,衣袂与白发猛然被飓风拂起,及膝的白发从发根沁出墨黑的颜色,几息间便剔除了系统强加的白发属性,一头墨黑如缎的发丝静静的垂披。
苍敔流扶着额头,眼白充斥着狰狞的血丝,浅茶色的眼眸也变成了压抑的鸦黑,他瞬息消失在已经清明蔚蓝的天空下。
而与此同时在历朝山又完成了一次洗杀,常年在这等扭曲了道德的地域存活,这地方已经不再是仙山而是人间地域,是最丑陋的修罗场。
易世擦掉自己脸上被溅上的血,将刀回鞘,吩咐:“打扫干净。”
他已经明白了那个人究竟为何将他留下了。
白云极眯眼笑得很灿烂:“大爷爷,你怎么了?”
易世看着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是他的亲妹妹易柔的孩子,如今竟然会在这个地方,他心中十分复杂,可又能如何?已经深陷这深渊,谁也不可拔身而出了。
“无事。”眸光寂静的眺望山下,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杀器碰撞的声音。
只要踏入这榷崖山八座峰的人,他们无一不是亢奋喜悦的,但是只要他们怀出离开的心思便会立刻发现他们完全不能脱离,船只消失,即便没有,驾着船驶向海中,总是在原处兜兜转转,鬼打墙似的。
时日久了生出了绝望,长生与人上人的梦幻破碎,可以想象他们积压出 多少的怨恨,而这怨恨在一次次杀戮中发泄,随后逐渐扭曲,成长为丑恶,如此以往,层层叠加。
但是近来他们却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
这是多么的令人兴奋,困在这血腥的修罗场这么多年,有人不断的死去然后被新的填满,如此循环,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埋在了腥臭的黑暗中,忽然有一天,你可以从腥臭的沼泽中出去,不再被窒息,可以尽情的呼吸芬芳的空气,享受天理人伦,远离贪婪卑劣与残忍血腥。
十个人。
这里数以几十万的人,最终可以离开十个人。
将在第六个月圆日。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要杀掉山中所能看见的任何人,还有那些依旧在不停登上碎石滩想要进入这里的新人。
易世冷笑一声。
“大主,那位真的会放过我们?”身材细瘦的男子疑虑的轻问,“毕竟我们集结过数万人想要攻破八座峰中间的榷崖山……他有这般好心?”
“好心?”易世声音中已经没有了五十年前的蓬勃,犹如暮年老者般沉淀,“你看看,这才过了五日,八座峰八十几万人已经死了近四成,三十多万人就因为他的一句话。你觉得他会有好心?他远比你想的更加狠毒……更加明白人性……”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大爷爷,那咱们要怎么办?”白云极歪着头用食指扣了扣腮帮子,他跟在易世身后,“那些人恐怕最后要对您拔刀了,毕竟你一直在这八座峰上压着他们,要想成为那十个人中的一个,必定要煽动其余人将您拿下才有希望。”
易世恢复了他世家公子的彬彬文雅,只是因为这五十年一直身处血腥的杀戮争夺之中,气质中浸了些煞气:“只管和那些蝇蚋说,我可不寄望于自己成为那十个人中的一个。”
况且……那个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人。
“大爷爷。”白云极惊愕的看着这个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的相貌,许是易世对待他的温和许是易世年轻完美的相貌,他对他并没有多少的敬畏,白云极拽住他年轻的大爷爷的衣袂,“母亲还在等您回去,您真的忍心一直留在这里么!”
“……”易世张了张嘴,并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已经不能离开了。只要上了这榷崖山,没有一个可以再次离开,任何人,除却那个人玩儿腻了,不,恐怕即便是玩儿腻了,那个人也会将所有人毁灭,不留下一粒渣滓,都将变成齑粉,最终化为虚无。
“云极,你不该来找我。”易世疼惜的将手掌放在他温热的发顶,“连累你了,你还如此年轻,竟然要同我一起困在这修罗场中。”
看着白云极诧异不知所云的还带着一丝稚嫩的面容,易世苦笑,轻叹:“回去吧。”
回到那个通过五十年断断续续的修建而成的塔楼。只是今日他注定不能同这群人一起回去了。
苍敔流忽然出现在易世面前,眼白满是爆出的血丝,但是俊美苍白的面容依旧冷漠平静,即便是浑身散发出暴戾阴冷的气息,他依旧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什么人!”
苍敔流一把握住易世的手腕,他只来得及转头对惊惧的白云极说一句‘无事,你们先行回去’便于他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白云极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慌张的四下寻找,身后细瘦的男子拍了拍他:“放心放心,大主与……”他面色怪异,“与那人是熟识,安心吧。”
弗一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