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是没发现鬼面在胡闹还是不以为意。周通正准备叫陈恩,却见鬼面绕到他口袋那儿去了,在外面蹭了蹭,周通一手握住锁链,一手往兜里一揣,摸到了一艘船。
他猛地想起来,那艘栽了鬼魂飘飘荡荡过来这儿的阴船是这个男人的东西,这鬼面对这阴船很感兴趣。
鬼面想顺势往周通口袋里去,周通一咬牙,赌一把:“陈先生!我们约定好了的!”
陈恩脚步顿住,冷冰冰着一张脸看向正瑟缩着往回收的鬼面,鬼面回到了手腕上的佛珠里头,安分下来。
周通吁出一口气,状似紧张地握紧了小船。
陈恩瞥了他口袋一眼,说道:“是你的,我们不会抢。”
看来是没有破绽。
周通心里落下一块石头,他附身在这人身上只能知道他内心一些最强烈的情绪,比如对某物的占有欲和对某人某事的恨,他所能感觉到的即是对陈恩的恐惧厌恶以及对阴船的在乎。
一路平安,陈恩带着周通进了别墅,别墅内四面都密密麻麻贴满了黄符不留一点空隙,点亮的白烛以作照明之用,别墅内空空荡荡的,乍一眼看去像是未经装修过的毛坯房,但是如果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这里的地板用的能够聚阴敛气的黑岩石,少有的几个家具还摆成了闭合的阵法,形成了一道封门。
一条长廊直贯入内,前方打横,两角往高处而去,达成的楼梯于半空中短暂的交汇之后又再次分开,一边伸向东,一边伸向西,意味死结,正是只进不出的局势。
到长廊前,陈恩道:“魂魄都交给我,你可以走了。”
周通问道:“那我的陶偶……”
陈恩将一个做工精致的陶偶抛给了周通,周通忙接好,仔细一看,陶偶背后写有此人的生辰八字,从腹部一直有一道不过一厘米长的红线在上下漂移。
陈恩道:“你可以走了。”
“是。”
周通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往别墅大门口走去,背后冷意传来,一道极为瘆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老妪沙哑的嘶吼一般,极为难听,下一刻,背心受痛,周通眉头一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魂魄挤出体内,钻入他事先抛到角落里的一个黄符之中。
陶偶应声而列,陈恩冷笑一声,走了过去,担心鬼面处理得不够干净,单膝压在那人身上,一手扳住脑袋,手腕一转,咔嚓一声,将那人的头颅旋转了将近一百八十度。
陈恩在他口袋里翻找了片刻,寻到了那艘阴船,精致仿若核桃小舟一样的阴船落入陈恩手中,发出浅浅的悲鸣,陈恩冷笑道:“我是不会抢你这法宝,但不意味着我不会毁了他。”说完,手上用力,直接将那小舟捏了个七零八落,零碎零件坠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小陈恩,你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这等好物毁了着实可惜。”一把苍老的声音自楼梯上响起,周通忙收敛了周身所有的气,仰头看去。
一个老头扶着栏杆就站在那儿,他佝偻着老背,长得瘦骨嶙峋,哪怕被烛光远远的晃着也感觉瘦得不行,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被黑暗拢得看不真切,但是从他身上那股子味道让周通觉着十分熟悉。
此时阴阳眼的力量被他刻意压制着,他看不清楚老头身体周围的气,但却正因为看不清,他才大概猜到了老人是谁。
即便不用阴阳眼,入了道的人也能观气,只不过阴阳眼能观气观出形貌来,普通人只能看到气的大体轮廓,有没有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老头虽然一身煞气涨天,但是却没有头顶的气。
一般来说,没有头顶之气的人都是死人。
眼前这种情况,周通曾经只见过一次,印象深刻。
处理王思奇兄妹俩的时候,他送走了牛头马面之后在小巷子里见过这个老头,老头还向他询问过去老街的路。
“师父。”陈恩恭敬地收回手,冲宁尘子作了揖,宁尘子笑得不见眼睛,皱纹堆叠在一起,冲陈恩招了招手,把陈恩叫上来:“带着这些小鬼上来吧,你老板恐怕等不及了。”
“是。”
陈恩应了一声便一拉锁链一头,带着一众鬼魂走上楼梯。
等陈恩跟老头一并消失在走廊上,纳身在纸符小人中的周通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阴船的残缺碎片前。
陈恩手劲着实不小,这阴船的是实木做的,有些关键的接口部位还用的黄金这类的贵金属,被陈恩这么一捏碎的十分彻底。
周通将碎片扫到了一块儿,目光最后落在了单独碎在一旁,桅杆顶端的金鸡上,若有所思。
楼梯直通三楼,那儿顶上开着一口天井,月光扫进来,冷黄色洒在物件之上如同落了霜。
天井底下摆着一口青铜炉子,铜臭发绿,泛着一层绿光,底层由三足托着,那三足看着挺奇怪的,像是只缺了条腿的三足怪物在勉强撑着庞大厚重的炉身子,炉身笨重,乍一眼看去像极了趴在那里的癞蛤蟆,鼎身上的图案也很诡异,小鬼擎着三叉戟在人间捣乱,阎王坐着御辇由无常判官护卫,飘荡在半空,再往上则是炉盖,盖得严实,从炉盖四周围飘荡出一道道浓郁的煞气。
炉子旁除了先前的陈恩与宁尘子之外,还站着赵京山和另一个给炉子打扇的年轻女人。
赵京山一身西服,板着张脸,仍是一副人模狗样,他见陈恩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众鬼魂,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直挑着眼角透着阴险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