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这样迫切地推卸责任,都跟那时一样呢——果然在炼狱里的这段时间,连一点成长都没有。
钟偐的身体因为痛楚蜷缩起来,汗水顺着痉挛的脸颊滑下来,就连细微的呼吸也牵动着腹部难以忍受的刺痛。
……
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意识也开始模糊。
耳边又渐渐涌上一阵熟悉的混响,噪杂让耳膜刀刮一般疼,仿佛要再次将自己贯穿……噪声一点一点地侵蚀着神经,涌动着,似乎是要把什么从脑中拖拽出来。
喘息越来越弱,身体也愈发地绷紧,甚至……开始慢慢凉掉……
“离睚!放开我!……放开我,混蛋——”格拉兹的咆哮在一片混沌中逐渐模糊,钟偐的视线也逐渐被涌上来的黑暗淹没,“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离睚!”
已经被这该死的阵耗去了太多力气,本来行动就受到了很大限制,现在更是连挪动身体都格外困难,格拉兹一咬牙,伸手捅穿了自己胸口……
……
鲜血渐渐溢上手腕,攀升着一寸寸地覆盖了皮肤……
……
……
“不应该是这样的……嘲风!”依然空洞的目光,惊惶地游走,离睚忽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喊,“为什么你会甘愿为他去死!……他算什么!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没有他之前我们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嘲风!你应该爱的人是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
身后忽然一阵爆炸的轰鸣,浓烟瞬间肆虐了整个厂房,紧接着是一片寂静,静到能分辨出两个人的喘息——或者更多。
……
“格拉兹,你还是那么不自量力,”浓雾中传出某个低沉的声音,有一种久违的熟悉,也有一种让人不能动弹的陌生,“我曾经说过,你永远不可能胜过离睚。”
……
接下来的沉寂让人更加提心吊胆——离睚的表情忽的僵硬了,眼里的血色被惊恐冲淡,呈现一种濒死的愕然,徒劳地开阖着双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掺杂了太多激动,格拉兹的声音有些发颤,“嘲风……大人。”
……
烟雾渐渐散去,视野清晰了气氛却愈发沉闷。
格拉兹粗喘着单膝跪在地上,浑身都是被强制凝固的血刃撕裂的网状伤口,尽管在缓慢愈合,却也足够触目惊心。
离睚面无人色地看着钟偐——确切地说是嘲风——朝着拉斐尔缓缓走过去,身子略微有些吃痛的不稳,脚步也有些摇晃。
“离睚……你还真是,费尽心思让我厌恶你呢……”扬手就捏碎了拴住拉斐尔的铁链,钟偐脸色依然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却隐隐透出一种额外的冰冷。
……四周的空气很快冷却下来了,离睚的呼吸变得粗重,咬牙看着钟偐扛起拉斐尔,蹒跚地从自己面前慢慢走过去。
恨,或者怨,或者任何什么难以解读却刻骨铭心的情绪——那些原本熔铸在离睚眼里的情绪,顷刻间全都洗刷殆尽了——全是空白……紧紧盯着钟偐的眼里全是空白……眼眶有湿润的红。
……“站住!嘲风你不能走!”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离睚冲上去挡在了钟偐身前,“你不能和他一起走。”
“我以为你清楚是在跟谁说话。”钟偐冷笑一声站住了,神色泰然地抽出了腹间的匕首,扔在了离睚脚边,“……谢谢你的招待。你比以前更擅长使用咒文了。”
——才刚从身体抽离,刀尖上的鲜血就已经凝成了流沙一般的晶体,缓缓从银光中泻落。
离睚看着脚边的匕首,微微皱起眉,却是欲言又止。
又变成了僵硬的对峙,漫长到遗忘时间。
“或者你觉得,”最终还是钟偐打破了沉默,带着讥讽的轻笑,“一刀还不够偿还你对我的恨?”
离睚仰起头,脸颊上有未干的泪痕,伸出手想抓住钟偐,却僵在了半空……终于还是垂下了,嗤笑了一声。
泪水一点一点灼伤苍白的脸颊,“……嘲风!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嘲风……”
方才还那样倨傲得意,此刻却自甘堕落地沉浸在屈辱里了——垂着眼,目光里带着讽刺和尖锐的疼。
——忽然就卑微到了极点。
……冷冷地瞥了一眼几乎是在苦苦哀求的离睚,嘲风只低低扔下了一句话,便擦着离睚的身子过去了。
——“那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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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没人在乎的牺牲
斜了一眼几乎是在苦苦哀求自己的离睚,钟偐只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
“那就滚。”
空气忽然凝固了,结成冰晶钻入胸腔。离睚难以置信地望着钟偐,血色的眼睛里有一种死亡的空洞。
痛苦——或者更甚于痛苦,一种难以言喻的用绝望堆砌成的创伤,正在一点一点被残忍地撕开……
丝毫没有理会离睚的挣扎,钟偐探了拉斐尔的鼻息,一声冷笑掩盖了微微的蹙眉,“……这就是你的……什么都可以为我做?”
离睚身子一僵,咬牙看着钟偐,仍是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拳握得更紧了些。
拉斐尔的气息逐渐微弱,钟偐的声音也更加生冷,“没听清么,我让你滚。”
……
怔怔地看了钟偐良久,离睚忽然嗤嗤地笑了起来,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