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光亮的色彩。
他不断的接戏,唱戏,搭各种班,唱各种角,走各种步,跳各种舞,即便是一个龙套,他也能演出几分俏头。三牌,二牌,当坐到五福班戏社的头牌花旦时,他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
直到有一天,王玉卿师父把他喊到身边说:“你这个花旦成了。”商君秋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五福班戏社,他离开那一天,我这个长期游离于“科外”的学员也象征性的给祖师爷磕了几个头,算是出了科。
离开五福班戏社,商君秋最先搭的是孙蝶仙的“春喜班”。那时搭班唱戏要自带行头,为了置办那几件像模像样的行头,我们倒也费了一番苦心,最后做了一件团花帔,一件花褶子,一件青褶子,一件凤斗篷,一件水裙,一件牡丹硬靠。我把我珍藏的一件珍珠头带送给了他,商君秋拿着那个精致且漂亮的头带翻过来翻过去的看,眼中尽是欣喜之光。我拿过那个珍珠头带戴到了他的头上,端详了一下说:“以后用的时候,你就戴着这个吧。我不能天天的陪在你身边,但是它可以。”
“小三爷儿旧病复发了不是?”
听到这里,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喜欢的确也是一种病,一种心病,我觉得我是治不好了。
在那个大腕云集的班子里,商君秋选择继续跑龙套。我跟他说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去争个三牌,他说:“那不重要,在这里,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和那些名角儿们学戏了。”
我并不觉得商君秋唱的和那些名角儿之间有多大差距,他缺少的也许只是机会。后来,我带他去拜访花旦的名家凤二爷,凤二爷毫不犹豫的把他收到了膝下,商君秋为此欣喜若狂。
在凤二爷的指点下,商君秋的唱、念、做、打进一步炉火纯青,才过一年,他就被凤二爷举荐在春喜班做了个“二牌”。至于春喜班的头牌则是当时红的发紫的顾桐珊。
虽然我也爱看顾桐珊的花旦,但是却更爱看商君秋的花旦,商君秋是我心中花旦的头牌,我也希望他能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头牌。可是,如果你想做头牌,除了要有自己的实力,还要有一些运气,你要有自己的剧本,你要有自己的拿手戏,我决心在这上面花一些心思。
在北平的西城住着京城里最有名的一名票友,说是票友,其实,他早就下海进了梨园这一行当。这位票友前是前清朝某府的一个书吏,后来因为革命丢了差事,干脆就顺着喜好闯进了梨园,他就是传闻中已经编出了十五本黄金剧本的张文山张五爷。
张五爷一贯恃才傲物,是个不择不扣的才子怪人,坊间传言他的最大爱好就是养画眉,其次才是改剧本。那天,我和商君秋一起登门拜访,并带了一只从鸟市上精挑细选而来的画眉。
张五爷开始见我们两人并没在意,可当他看见那只画眉的时候,立刻两眼光出光来。他提着笼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然后赞不绝口的说:“这鸟好看,大方头,青油眼,牛筋脚,一定是个好材料。”他冲着鸟吹了两声口哨逗着说:“来,给五爷叫两声听听。”
那只画眉似乎是听懂了人话,竟然真的婉转地叫了两声。
“这鸟脾气好,应手。”五爷眉开眼笑的看着那只鸟赞叹着。
又过了一会儿,张五爷才转过身来看了看一直被他晾在一边的我和商君秋说:“带这么好的鸟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不瞒五爷,我们这次来是求剧本的。”商君秋恭恭敬敬的说。
“你师父是谁?”
“我在五福班的师父是王玉卿,出科后,在春喜班搭班唱戏,我现在在跟凤二爷学戏。”
“跟凤二麻子能学出什么来,我唱的都比他好。”张五爷又露出了一脸的傲慢说。
“早就听说五爷的老生冠绝梨园,只是弟子是个唱花旦的。”
“花旦啊。”张五爷这才又抬起头来看着商君秋打量着看了看,“模样倒还行,扮相应该差不了,给我唱两句听听。”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想起了刚才五爷也是这么跟画眉说的,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我只能选择忍受,没办法,人家就是厉害,我小学都没毕业。
第 8 章
商君秋唱的是《红鬃烈马》里的王宝钏,“夜梦红星是有谁,想必应在花郎身,彩楼……”
“够了,够了。”张五爷有些不耐烦的说,“唱腔还行,好好练,三年五载后,不会比梅兰芳他们差。”
“多谢五爷赏识。”
张五爷看了看画眉,又看了看商君秋说:“要论这剧本,我手头到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唱。”
“敢问是什么本子?”
“谭老板的《珠帘寨》,当初在上海滩风靡一时,你要是赶唱,我就帮你改改。”
商君秋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
“唱得,只是还需要先生多指点。”
“谭老板死后,就再没人敢唱《珠帘寨》了。这出戏本来就是精彩,生旦净丑,唱念做打,一应俱全。一招一式都有准地方、准交待。唱不好,必然招骂,但是唱得好,必红,。”
“弟子一定竭尽全力,求五爷成全。”
“三天之后,你们来拿本子。老规矩,一个本子三百大洋,五爷这里不划价。”张五爷说完就看也不再看我们一眼,跑去一旁逗鸟了。
“五爷爽快,三天后,我们来取本子。”我说完,就和商君秋站了起来,同张五爷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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