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放平身体,进行胸外心脏挤压,一下又一下,心里估算着频率,手上的动作不敢有一丝停顿。
这人危在旦夕,如果再慢一点点,可能就变成真正的尸体。
小巨人爬上岸,惊讶地看着云十一的动作,惊问:“小哥,你这……”看他的动作是在打压表弟,但看他脸上的神情却似乎……好像在救人?!
云十一瞥了他一眼:“不要打断我,再不救,他就死翘翘了!”
小巨人见他闪亮如星辰的黑眸中满是认真,浑身上下气势强硬,他憨实地点了点头,呆呆看着,不敢再开口。眼眶边湿湿的,安静却忧心地等着。
一下又一下,力道尽量保持一致,频率也努力保持着,云十一脸上额头上出现了点点汗水。好半晌,双手僵硬酸痛,但她仍不敢停下来。
按!按!再按——似乎胸部有些微微起伏——她俯身,不错——心跳也恢复了!
“你——快过来蹲下!把他翻过身去,趴在你的膝盖上,让他把呼吸道和胃里的水吐出来!快啊!”
小巨人哦哦回神,配合云十一做起来。云十一则用力地按压溺水人的背部,一下又一下。终于,本来毫无意识的人“咕噜!咕噜!”地吐出水来……
小巨人见此一喜,憨厚笑起来,眼睛里满是欢喜的泪花。
呼呼的火堆旁,云十一不停往火里加柴火。秋天干燥,柴火一遇到火苗就忽地燃烧起来,周围已经是一片亮堂和温暖。
另一侧的小巨人正忙着给溺水的人脱掉湿漉漉的长衫,并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给他笨拙小心地穿上。
云十一撇开眼看着旺盛的火苗,不敢往那边乱瞄。
“扑通!”
小巨人竟啪嗒跪地,“多谢小哥!”,朝着她又跪又拜。
云十一被他吓了一通,连忙上前想扶起来。“起来!快起来!哎呦!别拜了……”
实在捍不过他高大壮实的身板,她只能一把跳开。
小巨人又赶紧往她跳开的方向磕头,拜了又拜,“谢谢!谢谢!”
云十一满脸黑线——感觉十分别扭。
无论是哪一个现代人,尤其是在民主公平观念下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样的“感激方式”,她也不例外呀。
“兄台,赶紧起身!给小弟我讲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了改变“被磕头跪拜”的遭遇,云十一跳到他身侧,指了指睡在火堆旁的人。
小巨人终于拜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讲起来:“我叫……大饼,从小就住在山下的绵福城。周边的人都认识我,都喊我大豆饼。我会做豆腐,每天挑到镇上卖。还卖豆浆,可香浓了……这些都是我娘教的……她老人家去年过世了……”
云十一听到那声“大豆饼”,有些想笑。强忍着嘴边快溢出来的笑容,指了指他身边的人。
“这是你表弟——文舟,你刚才是这样喊他的,对吧?”
大饼憨实地点头,“对。他是表弟,是我娘亲的侄子。前些年战乱,表弟和舅妈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刚来不久,舅妈就病倒去世了,只剩下表弟和我们。
表弟从小就读书,他可厉害了!家里的书一本又一本,有些这么厚,他都会背!附近的人都找他写信,写对联……白天我去卖豆腐,他就在家门口摆摊好听,我却听不懂……嘿嘿!”
云十一看着他憨厚老实的笑容,也跟着一笑。忍不住问:“你表弟怎么跑山上来了?还掉水里?”
按理说,一个整天与书为伴的书生不可能没事独自一人跑山上转悠。
话音刚下,大饼竟呜呜地大哭起来,老实巴交的脸上满是泪水,伤心不已。
云十一挑起好看的柳眉,心里一咯噔:难道猜对了,这人是……自杀跳水?!
“呜呜……呜呜……我这表弟命苦啊!苦啊……”
“先不要哭,好好说来听听。”云十一连忙安慰几声。
好一会儿,大饼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不再哇哇大哭,边抽泣,边缓缓道来:“我表弟有一个漂亮玉环,可好看了。他说是祖传宝贝,他家里本来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舅妈做主送给他未婚妻当订婚信物。他们打小定亲,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两家人失散了。
表弟一直把玉环揣在怀里,整天盼望快些找到那姑娘。前几天,表弟的玉环被镇上的虎霸王看到,那虎霸王竟说——那玉环是他的。
那厮把玉环抢走,还打了表弟。那是表弟家的大宝贝,他哪里肯,冲上去跟他们厮打,谁知被虎霸王的那些爪牙脱了外衣,扔进猪笼里……呜呜……”
“后来,表弟不说话,也不吃饭,连我磨的豆浆也不喝了,整天坐在床上不动。中午我回家时,发现他不见了……呜呜……
饭桌上放着一张纸,我又不识字,只觉得坏事了……呜呜……我问街坊,有人说看见他往山边走来,我就在这边找起来……
还好遇到小哥你!你真是大好人!大饼回去一定给你磨豆浆喝,不用钱的,煮一大锅给你……”
云十一笑着点头:“我最喜欢豆浆,谢谢大饼。”瞥了瞥火堆旁的人,看来自己猜对了。
“你说的那张纸在哪儿?能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吗?”
大饼立刻“嗯嗯”点头,动作笨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那纸张粗糙,草灰色,只有巴掌大。上面的字迹却十分漂亮,清晰俊逸。
“大饼表哥,愚弟无颜活于世,将残身付与流水逐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