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爱恨嗔痴,那些所有摧人心肠的东西仿佛对翟浩通通没用,他就是这么任性又散漫地活着,不知是神经粗到极致还是天赐八风吹不动,贴切点形容,他就是活了两百年的老王八,整日慢腾腾事不关己,除了吃喝拉撒其余皆次要。什么星河山川日月变迁,对他来说不及划了一道指甲盖更令人着急。
翟浩这种对周遭刺激不痛不痒性子跟自己的根本南辕北辙。喜欢上他令自己有强烈的安全感,似乎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对方都不可能会有太激烈的反应。对周实秋来说,那是一种最实在的温柔。只要与他一起,他就躲进了爱斯基摩人坚不可摧的冰屋,可以随时选择抽身全身而退或者呆到地老天荒。
“翟浩,你对我喜欢上别人有什么想法?”
“挺意外的。没具体想法。”
“吃不吃醋?”
“不吃。你跟他肯定没戏。”
“为什么?!”周实秋差点没把薯条往他脸上扔。
“你想啊……”翟浩嘬光最后一口可乐,擦擦嘴,“你这么孬,怎么可能上去表白。而且对方都结婚了能理你这个半路同性恋才怪,你那朵雏菊有什么戏好唱?”
周实秋果然把薯条扔他脸上了。
“不要傲娇,不要恼羞成怒。”翟老板非常威严地拿掉薯条,沾了沾酱,“跟着我是唯一出路。其他直男谁肯这么被你欺负?”
“我怎么欺负你了?每年年底哭着要我抹平开票记录的是谁?”
翟老板手一拐弯将薯条递到周秃嘴边:“为您服务,无怨无悔。”
两人吃着廉价快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翟浩觉得周实秋的声音在隔壁烦人学生的辩论中飘忽,和他人一样迷离。那所公寓的装潢陈设绝对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就从他的生活条件来说,周秃的爸妈应该对他很好,至少自己老爸才不会管他的住房。然而他却不像是个在爱中长大的孩子,翟浩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驱使着他拼命远离这个人世。
他觉得自己仿佛实秋手指上的倒刺,那手指拂过雪白的珍珠、苍翠的松针、冰凉的湖水,它即将划过浓密的黑夜奔向一个真正自由的地方,但自己却只能在他最近的位置袖手旁观。那根刺,不痛不痒,令人心烦。他出神时,肯定被旁边那桌少男少女牵动了心智,他沉醉于一切与这世俗无关的意向。
有时候周实秋不经意的举动会引来翟浩的反感。他下意识折叠两人用过的纸巾,那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翻动的样子会让翟浩情不自禁皱眉。还有两人闲谈时,那双看着你说话的眼睛会突然闪烁,随后游移开,似乎是在微微走神。他肯定是在想一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东西,翟浩觉得自己有些被冒犯:被细腻的皮肤,犹疑的神情,以及轻启的红唇冒犯。
“你看起来都没什么烦恼的事情。”周实秋气息奄奄地开口。
他那微弱而优雅的声音缀在光滑的脖颈上闪闪发光,这种来自一个男人的沉闷的撩拨,有时甚至逼得翟浩想直接拂袖而去。周实秋的美对他来说是一种粗鲁又暴烈的进攻。
“怎么可能没有烦恼?神经病。”
“我评价你一句怎么了,嗓门那么大。”周秃朝他翻白眼。
翟浩空吸了下吸管,忘了可乐已经被自己喝完。
“咳咳……可能比起别人是操心得少点。人活一世那么累干什么,你说是伐?”
“不是。你是小开,你有钱,你可以不那么累。”
“不要胡闹。你也是小开,你也有钱。”
“我每个月赚三千五,跟莉莉差不多,我怎么有钱了?”周实秋有一下没一下轻踢着翟浩的脚踝,踢得那人心烦意乱弯下腰一把捞住他的脚,色厉内荏:“乖点,不然扔黄浦江了。”
周实秋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干脆直接搁上他大腿,靠在椅背上前后摇晃。
“你为什么显得那么自在?叫人嫉妒。”
“人有很多面的,跟不一样的人在一起呈现的状态也不一样。跟你在一起,我是这个自在的性格,跟别人在一起的话……打个比方,我跟沁怡就……”
“只做爱,不作战。”
“瞎讲。”翟浩把他的脚拍了下去,“结了婚以后你就晓得什么是夫妻生活了。”
“我不结。”
“嗯。乖乖同我一道。”
“谁要跟你这种老帮瓜一道?”
“你看你,又傲娇了。”
周实秋撅撅嘴:“刚刚讲到哪里了嘛?”
“刚刚啊……刚刚讲到我随心所欲,你说我条件好才随心所欲。”翟浩一瞬间又有些晃神。男人的殷红嘴唇翘起一个自然好看的弧度,衬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可爱。那并不能称得上漂亮的外貌总能意外地让翟浩感受到一股绝望的爱恋的甜蜜气息。
“周秃,我记得前两个月你跟我说你爸去香港分公司开会,你本来也要跟过去的。”
“对啊,怎么了?”
“通行证续过了是吧?”
“是。”
翟浩忽然拿起手机慢腾腾捣鼓,点了半天又问周实秋身份证号码。周实秋按捺住好奇报给了他,报完不一会儿就收到票务中介公司发来的航班短信提醒:第二天早上的飞机,目的地香港。
“我们去香港干什么?”
“你说我随心所欲啊。”
周实秋微微皱眉。
“其实我一直蛮想去迪士尼玩玩的,但老头子有毛病,说男小孩去这种资本主义的公园不利于身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