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天,扔在外面不到半小时就坏了。于是他抱着一大堆糕点往回走。糕点盒堆得太高,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
崇善在后面喊:
“小孩,明天你再来,我请你吃更好吃的糖。”
第二天邢应苔果真来了,他蹲在离崇善不近不远的地方,左手搂住膝盖,右手向前伸,接住崇善递给他的糖。
崇善仔细看看他,然后说:
“一看你就不是邢家人,他们夫妻俩脸都是方的,你却是尖的。”
邢应苔一听,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崇善感觉他有些不高兴,一转眼珠,说:“那你一定是更像你亲生妈妈。看你长这样,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闻言邢应苔果真打起精神,眼里有喜悦的光。
他道:“我哥哥长得更像我妈。”
尽管嘴里含着崇善给他的糖,但也阻止不了口中苦味的蔓延,邢应苔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哽得他说不出话。
崇善说:
“那你倒是比我还可怜。我只死了亲爸亲妈,你比我多死了个哥哥。可你现在有爸有妈,我只有个后妈。算扯平了吧。”
邢应苔听着崇善乱七八糟的话,不知怎么的,竟然点点头,他问:“你是因为爸妈死了,所以脑子才出毛病吗?”
崇善哼了一声,没说话。
邢应苔却突然有点理解了。
阳光恰好照过来。邢应苔第一次不再害怕、认认真真的看了崇善的脸。
阳光明媚,令那人的脸清清楚楚映在邢应苔的眼瞳里。
久不见阳光略显苍白的男人,面庞白净,斜眉俊目。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下的两颗痣,位置生得很好看,不仅不突兀,而且给男人凌厉的长相平添了一丝温情。
邢应苔说:“明天我还来找你,行吗?”
崇善勾起嘴角,他道:
“当然行。”
第8章
邢应苔不仅明天去了,后天也去了,大后天还是去了。
一连去了十五天,半个月的时间,两人相处的十分愉快,逐渐熟悉。后来崇善的继母旅游归来,不用邢应苔再来送饭,邢应苔也忍不住去找这个比他大了二十多岁、但和他很聊得来的小叔。
直到有一天,邢应苔像往常一样到崇善家里和他聊天,临走时邢应苔对崇善说:“我以后就不过来了。”
“怎么?”
“明天我去学校报到,”邢应苔道,“我要读高中了。听说高中老师会留很多作业,不知道我要写到什么时候……”
崇善轻描淡写地说:“好吧。”
邢应苔莫名有些失望。虽然他一开始有点怕崇善,但半个月的相处已经让他完全改变了原本的看法。他甚至有些想要亲近崇善的意思,不过当时邢应苔还不明白。
邢应苔甚至问:“你不能出来吗?来我家。”
“不行,”崇善道,“我看见太多人会很紧张。”
邢应苔点点头。没办法,他只好说:“那有缘再见。”
听邢应苔这话说得有一种不合他年龄的老到,崇善突然笑了,他同样感觉到心中的不舍,既奇怪,又欢喜,便说:“你为什么不拿作业过来?我可以帮你写啊。”
自打邢春霖出生以后,父母的心思十之有九都花在了二儿子身上。邢应苔到高中返校、领作业,他们也不太关心,更不用提儿子到哪里去写作业了。
邢应苔带着作业兴冲冲地往崇善家里跑。这些天他虽然天天和崇善聊天,但都是站在门外,隔着一排的铁栅栏。但今天不同,崇善说可以打开门,让他进来。
崇善问他:“你要进来吗?你怕不怕?”
邢应苔斩钉截铁地说:“不怕,我要进来。”
邢应苔的作业看起来多,可实际写起来是很快的。即便有不会做的题目,也可以请教崇善,崇善学历不低,做起高中生的题目游刃有余。邢应苔原本以为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写完的卷子,两个星期就做完了。
写完了邢应苔也往崇善家里跑。只要邢应苔来,崇善一定放下手头的工作,看他写作业,偶尔和他聊天。
到这时两人已经很熟了,中午疲倦时,邢应苔经常躺在崇善的腿上。反正崇善名义上是他的小叔,又比他大了二十多岁,邢应苔和他在一起相当自在。
崇善家里有许多书,大多是外文书,又厚又重,一个个蚊子字密密麻麻的粘在一起,不知所云。邢应苔外语水平不高,而崇善精通多门外语。因此邢应苔偶尔犯困,会躺在床上的腿上,听崇善念书翻译给他听。
崇善声音低沉,念的又不是故事书,反而能让邢应苔睡得更快更安稳。
这一天崇善念的是英国诗人约翰唐恩的诗歌,他对内容极为熟悉,随口翻道:“没有谁能像一座孤岛
在大海里独踞
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
连接成整个陆地
……
如同你的朋友和你自己
无论谁死了
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在死去……”
邢应苔静静听着,听到这里,他突然开口说:“小叔,如果人人都是泥土,我这块泥土,现在和谁连着呢?”
崇善打趣道:“当然是和我。”
“那……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哥哥呢?”邢应苔闭着眼,重复诗歌的内容,“‘有一块泥土被海水冲击’,为什么冲击掉的不是我,为什么不把我和他们一起冲击掉呢?”
崇善沉默了,他放下手中的书。
邢应苔以为自己早就把之前的事放下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