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地花色最雅致的,换下他的布发带。好像非要找点什么事做,才能纾解心中不安郁郁。
白麟随他摆弄,心不在焉打量几眼房中陈设,忽然道:“李福,江南王……对你好么?”
姚倌儿没料他竟问起这个,冷不丁被利箭刺中要害,心头骤然缩紧,剧烈抽痛随之而来。
他对他……好么?几日里,这问题在脑中翻来覆去的琢磨,有如深夜梦魇,挥之不去。
若说不好,实在找不到理由。仔细想来,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美酒佳酿,哪一样不是随口一说,王爷第二天就送来?只不过在衔云宫中何种奇珍异宝不曾见过,他丝毫不稀罕。
若说好,他又为何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用本该吻他的温暖双唇,道出老谋深算的心机城府,打着情深意切的幌子,掌握他,利用他,让他害怕?
他想要的,其实很简单,不过是颗能包容他的真心,是有一人能与他休戚与共,相濡以沫。可他一个阉人,一个男妓,卑微肮脏,为人不齿,有何底气要求一位至尊至上的王爷付出真心?真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纵然江南王深情款款,纵然曾为他的情话落泪,可事到如今,他无比可悲的发现,竟已分不出真假,辨不出好坏。更不知晓是自己太过自卑多疑,还是仅仅看透了真相。他不能问他得以求证,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至多是一番甜言蜜语,再不然,就是一夜良宵。
姚倌儿心中恻然,失落的神色自是掩不住,话里却轻描淡写:“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众多客人中的一位,尊贵些罢了。”
白麟听出他语气不欢,但不知晓内情,只按着自己所猜测的来。他坚信李福忠心一片,绝不会出卖自己,所以,必定是江南王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他正色道:“此番找我来,可是他逼你的?”
姚倌儿系好发带,把桌上东西置回原处,阖上奁盖:“逼……许说不上。大致在他看来,无外乎小人举手之劳。”
白麟扭过头看他:“那童子可是江南王眼线?”
姚倌儿心里咯噔一下。
眼线?莫非自己早已落入他的算计中却不自知?这一层倒是从未想过。
口中只道:“那童子原是他的书童,读过些书,也知晓礼数,便遣来给小人解闷。服侍小人倒是无微不至,至于是不是眼线……就不得而知了。”
白麟长驱直入:“他知道些什么?他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姚倌儿嗫嚅一阵,抿抿唇,回到他身旁,郑重地凝视他:“事关重大,还请少主……听小人详说。”
☆、第二十七章 生死祸福未可知(一)
姚倌儿就着茶香,悠悠讲起当日失散之后的跌宕起伏。
转卖妓馆,轻生不遂,被江南王相救,被白柳堂收容,后为王爷垂怜。
说的人语气平淡如水,好像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听的人心生恻隐,只因这都是自己一念之差的罪过。
白麟没逛过男/妓/馆,可从街头巷尾听来的故事里,也道得一二。鞭笞,暴打,各种与刑罚相去无几的用具,真不知他身子这样单薄,如何招架的过来。
他心头悲痛:“我真该挨千刀万剐,那日天亮回去找你,若横竖是个死,也便死而无憾。若命大,还能一齐在泓京谋生,你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姚倌儿浅浅一笑,蹲在他身前,看进他的眼睛:“少主待小人如兄弟,小人又比少主年长,恕小人无礼僭越一次,兄长护着幼弟,乃人之常情,哪有反过来的道理?奴仆护着主子,更是理所应当。少主千万莫要再自责。”
白麟羞愧难当:“可是……我……我千不该万不该……”
姚倌儿打断他:“小人今日并非为了责备少主才相约。少主若还仍一味拘泥于这陈年旧事,小人可就不说了。”
白麟闭嘴,蹙眉长叹,点点头算应允,靠近椅背里,洗耳恭听。
那日江南王因颇为信任姚倌儿,也为做戏更真,将宫中诸事,有关的,没关的,皇帝的,大臣的,政治的,军事的,一股脑全说给了姚倌儿,直到半夜乏得再睁不开眼睛,才蒙上被子倒头大睡,像了却了桩心事一样浑身轻松,一梦到天亮。
此时姚倌儿理清始末,斟酌措辞,逐一转述,只想赶快完成江南王交代的任务,有如扔掉烫手山芋,放下千钧重担。
他不时瞟一眼少主的表情,却见他神情严肃,没有打断询问的意思,只静静倾听,指尖轻敲桌子,眼神郑重深邃。
说完宫中局势,两国纠葛,顿感口干舌燥,喝杯茶,踟蹰片刻,说道:“少主……可有寻着生父?”
白麟正支着额,思索着大铭朝中的风起云涌,以及仅隔大崇山的两国之间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事,考虑着如若短兵相接,可有法子助潜回碧石寨,助大哥一力。虽狼狈至极被赶出来,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国土,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大哥。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战火纷飞,百姓流落,狼主失利的场面。
听闻此言,自是一愣,不解他为何突然换了话头,摇头道:“没有,也并未刻意去寻。寻不寻得到,不过随缘。怎么?”
姚倌儿咬咬牙,放低声音缓缓道:“如果……如果少主……是大铭皇帝的儿子……。”
白麟猛然抬头,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姚倌儿身子一抖,不敢看他:“小人是说……少主……乃是大铭皇帝的私生子。”
白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