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柏许是家中长子,柏明涛去世,他的话自然最大,卢栎受他委托,查柏明涛死因便是顺理成章了。
柏许将无关紧要的人全部打发出去,请程妈妈把卢栎三人领到别处厢房稍候,待大夫上门看过柏夫人病情,开了药方煎了药,一切井井有条起来,才理了理衣襟,准备去找卢栎。
此时卢栎已经从程妈妈嘴里大致了解了柏明涛府上状况。
柏家祖上是河间大族,宗族分枝很多,柏明涛这支是旁系,因几代无人做官已没落。柏明涛上头有两个哥哥,是其父原配所生,他和妹妹是继室所出。柏明涛与两个哥哥不同,天生聪慧,没让家里怎么发愁培养,自己一路读书经营做了官,柏父心甚慰。
可是这弟弟做了官,一天比一天好,哥哥们却仍然跟泥腿子打交道,再加上娶了不省心的媳妇,矛盾就多了。柏父脑子清楚,在世时就主张给三兄弟分了家,柏明涛也因为此,一路无人掣肘,官运亨通。
柏父去后,柏明涛的大哥大嫂想方设法把女儿送到了柏明涛家,借口有他家教养将来好说亲,又以看女儿为由经常上门走动,去年竟然把家都搬到了兴元府,想方设法谋好处。
如今柏明涛意外身死,柏许才刚刚考上秀才,因孝期举业至少耽误三年,之后怎么样说不准,柏明涛的大哥大嫂就把主意打到了柏家家财上,总想替自己谋得几分。
刚刚在柏夫人房中大惊小叫的高胖女人就是柏明涛的大嫂朱氏。前头客人由柏明涛大哥柏明海和管家关山负责招呼。关山跟了柏明涛七年,很得柏明涛重视,里外都帮忙打点,很是忠心,由他出面,柏许都轻松了几分。
柏许是柏明涛的大儿子,灵堂上站着的五岁男孩是他弟弟柏语,两个均是柏夫人亲生。柏夫人比柏明涛大两岁,年轻时意外掉过两胎,身体一直不好,生这俩孩子时年纪很大了,儿子未长成,不能支撑门户,也是被大房欺负的原因之一。
柏明涛还有一个小妾,是嫡妻无子特意为他纳的,这小妾姓方,相貌美艳,是个爱计较的性子,之前因自己矫情大意掉过一个成了形的男胎,非把原因栽到柏夫人头上,二人很有些不睦。方姨娘生有两女一子,女儿一个许朵,十五岁,一个许果十岁,儿子是去年冬月才生的,如今还未满一周,柏明涛取名许让。
因许让太小,前头戴孝迎客的只有柏许柏语两兄弟,许朵许果和寄住在柏明涛家的,柏明海的女儿许芳在内堂跪灵。
卢栎静静听着,也不忘观察程妈妈神色。见她在说到方姨娘时眸内愤恨之色非常明显,便问,“这方姨娘……可是不好相与?”
“何止不好相与,简直让人头疼!除了她那大女儿,两个子女都是使了心机算计老爷饮醉才得来的,若不是看在她为柏家生育骨血的份上,老爷早容不下她了!”程妈妈目有厉光,“尤其朱氏频繁过来之后,竟与她特别说的来,两个人总在暗里嘀嘀咕咕。夫人这两年身体有些不好,老爷便分了些事情给方姨娘管,让她别那么闲,谁知道她不管事还好,一管就管出了事!”
程妈妈恨的有些牙痒,卢栎知道不问她也会说,便静静等着,果然,程妈妈见无人搭腔,咬了咬唇,“老爷出事那天,马车就是方姨娘安排的!一定是她害死了老爷,先生可要好生查!”
卢栎不理会程妈妈的激动,只问,“府里的出行归方姨娘管?”
“老爷只让她处理些琐事,是她自告奋勇要管马房,朱氏又阴阳怪调的搭腔,老爷才答应的,谁知道竟……”程妈妈目光微黯。
卢栎想了想,“如今没有任何证据,我不好只听你一人之言便做判断,柏大人之死是否意外,谁害了柏夫人,我自会努力查清,这一点还请妈妈放心。”
程妈妈之前对他略有抵触,也是忠心护主,见识到他起死回生的本事后,眼神变的敬畏非常,说话非常真诚,有问必有答,想要揪出凶手的意愿非常强烈。卢栎不想为难忠仆,态度很是和缓,“只是柏夫人遭遇有些蹊跷,有人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灭口,柏夫人不是知道了什么阴私,就是拦了别人的路,而且事情发生或许就在这几日。夫人现下口不能言,程妈妈是贴身伺候夫人的,若能想起点什么最好。”
程妈妈眼睛红了,悄悄抹了把泪,“老奴白长了这么些年纪,竟有些经不住事,一时半刻想不起什么,不过老奴肯定会仔细想,先生放心。”
卢栎点了点头,“下手之人目的未成,恐怕还有动作,夫人安危最紧要,妈妈可要打起精神,小心伺候才好。”
程妈妈放下手里帕子,皱纹遮挡的眼里全是斗志,“先生放心,自今日起老奴不离开夫人一步!”
……
两人又说了些柏府之事。程妈妈觉得很意外,卢栎问的都是并不紧要的事,比如人手安排,轮值时间,都有谁负责,家中女眷近来有何口角,谁赢谁输等等,宾客们表现可有不一般之处,琐碎繁杂,不一而足。程妈妈虽然不理解,却也据实以告,她是真的希望卢栎能尽快查出结果。
说着话时间过去的很快,在沈万沙端起第四盏茶,赵杼眼珠子快要瞪出来时,柏许来了。
一来就行大礼,“有劳先生久候,实在惭愧,请勿怪罪。”
卢栎看着面前少年,与自己同岁,经历如此风浪,眼波清明神情坚定,是个有心气的好孩子,“府中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