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要叫他知道,不然你就惨了。”柏子青终于朝小九笑了一声,两旁的太监候在门边,如骨牌连着顺序朝他行礼。
赢粲坐在主位上,脸色似乎有些不悦,“你来晚了。”
“是是是,都是子青的错,子青自罚三杯。”柏子青直直走到他身边坐下,不由分说便倒了一杯酒,仰头咽下。待到第三杯的时候,赢粲终于伸手拿走了桌上的酒壶。他微眯着眼睛,说这又是遇上了什么事。赢粲这一声责问掷地有声地,责难的人便远远不止柏子青一个了。
柏子青见他抢走了鎏银酒壶,又将眼神投在了不远处的秦公公身上,甚至是小九身上,便开口说自己没事,只是状态不好。赢粲再细问,他就推说是在柏府门前与长平公主告别的时候,有些触景生情。
赢粲还是那副不甚相信的模样,却也没再追究。他仍是将酒壶放在自己那边,也不准别人再倒酒给他,“今天在羲和宫设宴,是看你在甘露殿待得厌烦了,提前给你的惊喜,没想到你这么不舍得朕。”
“皇上,妄想是一个不好的习惯,跟长生不老是一样的。”柏子青恭恭敬敬地回答,脸上还带着笑。
“子青不愿长生不老?”
“不是我不愿,是我不想。”柏子青道,“也有人不让我这么想。”
赢粲举着酒杯,半晌才答他,“子青可知朕在想什么?”
柏子青第一次听他自称【朕】,挑了挑眉,“不知。”
“朕在想,传闻中的子青是个什么模样。”
虽然离满月的时间还有几日,可既然东西也搬好到羲和宫来了,柏子青宴后也顺理成章地拒绝回甘露殿。赢粲竟也没强迫他,领着秦公公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一点也不像前几日的无赖模样。
小九望着赢粲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有些担忧地问柏子青会不会因这件事导致两人生了嫌隙。
柏子青让他放心,“本来也就没那么亲近。”
“公子,这可不行。”小九替他斟茶,“您才新进宫,要是就这么失宠了……呸呸呸,小九不是这个意思,小九就是想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柏子青道,“登高望远,但登上高位的人最怕的便是摔下来,只有在矮处的人才敢不顾一切往下跳。”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家公子我,性格傲慢,目中无人,对君王无礼也对下属严苛,是个天生不受宠的性格。”
“那您还笑的出来呢。”
“……你不懂。”柏子青不是能喝酒的人,虽三杯都没喝满,但还是醉了。他的衣裳脱了一半,撑着头靠在楠木椅的软垫上借着酒意打瞌睡,还是小九把他推醒,扶他到床上去。
羲和宫的这张床却是没有甘露殿的宽大,柏子青恍恍惚惚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头一侧眼一闭便睡去了,还格外心安。羲和宫里的人来来去去,他搬来时换了一批,出事后又换了一批,除却小九在身边,多半也是走马观花,算不得是什么归处。宫里的男人身边不允许宫女侍候,太监又到底没那么细心。好容易不必防着赢粲,这一晚的胡乱翻滚后,第二天一早,柏子青便开始打起喷嚏来,还咳的厉害。
“叫太医来看看吧。”柏子青朝小九挥挥手,十月多的秋天里,他被硬裹上一件狐毛的冬衣,坐在殿中捧着碗喝鱼粥。
小九点点头正准备出门,迎面就撞上前来传话的太监,是秦公公身边的一个孩子,看着还甚是眼熟。今日巳时起,在堂上便是殿试,皇上知道公子感兴趣,特地让人来告诉您一声,可别迟到了。
小九诧异地转身,朝座上的柏子青看去。后者连姿势都没变,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回复,“我知道了,你回去向皇上回话,今日我有些不舒服,可能去不成了,谢谢他的好意。”
“公子要不要唤个太医来看看?”那小太监也知道眼前的人不可懈怠,脸上一分担忧,余下九分都是讨好。
柏子青说已经叫了,不牢公公再费心,让小九送人出去了。
殿中点着伽楠香,他前世更爱一些奢侈的香料,后来是用不起了,才渐渐习惯别的。柏子青垂眼,在瓷碗底摩挲着,暗自发誓,待这会儿好了,他一定天天到御花园去走走路,顺带让赢粲找个会教功夫的人带带他,不必练就什么剑花乱舞,碰到危难能自保就够了。更重要的是,强身健体。
记得小时候长平公主也给他找过江湖上的老师,只是他没那心思,吃不了苦,也不想叨扰人家游历,还没个开始便结束了。昨夜赢粲跟他说什么传闻中,他一通瞎回,说什么人是会变的,不要说什么传闻中,更是不靠谱的东西,要真正相处了才知其一二三四五……
赢粲不知是不是也觉得他醉了正在说胡话,反正后面歌舞散了他也走了,这晚他破天荒愿意按着规矩翻牌子,听闻还是去了袁辛夷那里。柏子青想也知道后宫那些人会怎么说他,离了甘露殿便等于失宠,看来有着柏家撑腰也照样无用……柏子青喝完了一小碗粥便觉得饱了,他探头从窗户看了看天色时辰,热粥下肚后也觉得人舒服j-i,ng神了许多,又在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看。
哪怕状元的人选早已注定,他去和不去,也没有什么变化。
小九不在,柏子青便自己动手换衣服。从御花园走过去太费体力,他还是让人传辇,到殿前的时候正逢人选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