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心中已是摸不清状况,看皇上并未有责罚的意思,赶紧磕头领了旨,不出两刻时间,便将一坛从气味到色泽近乎一样的竹叶青呈上。
皇上命苏培盛亲手将有毒的那坛销毁,并命储秀宫的探子将这坛仿制的酒再送回原处,切勿惊动任何人。
胤禛沉坐于西暖阁半晌,还未到申时,便又有粘杆处的暗侍递了密奏上来。这暗侍并非储秀宫的暗桩,而是派在寿康宫外值守。
今日一早,十四贝子入宫谒见太后,这人还未出来,暗侍便截住了一封从储秀宫夹带到寿康宫的信件。
如此显而易见的暗通款曲,皇上都无需打开信封便大概能猜出个七八成。原来老八往日里竟然都是装的,这私下里与那群腌臜兄弟早就私相授受、暗度陈仓了。
胤禛狠狠地将信抖开,里面却是些问候太后病情的无用之话,皇帝哪里会信这表面意思。自上辈子起,老八一系最爱搞些花花肠子,用些暗语信件往来,即便是被皇帝截获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皇上将这两页纸反复看了,忽地觉得这纸张略厚,手指磋磨两下,竟然将一张纸分出两层,下面那层里却是句句明白,看得皇帝眉头一凝。
信中文字极为短小,但意思却是字字珠心。
“九弟,见信如晤。八哥命陷禁宫,兄弟切勿归京。”
胤禛忽地明了那坛酒并非是给他准备的,而是老八要自己上路。他是断定朕要除了老九,若是自身留在皇宫,只怕这群腌臜兄弟各个以他马首是瞻不肯远走。
这一套路,与这一世的廉亲王自苦而死如出一辙。
胤禛顿时火冒三丈,若说这辈子里的廉亲王辜负的乃是前面的雍正皇帝,胤禛可以不理这段冤债。但如今写出此信的老八,和朕夫妻三年,如今还怀揣着朕的亲子骨血,竟还为了那起子没出息的兄弟豁出命去,实在是罪不容诛。
胤禛将信团了,握在手中,抬脚便往储秀宫去了。
储秀宫内,这几日却格外有些不同。胤禩总爱独自静坐,连方若和碧云也不许近身。
因而当胤禩歇午之时,宫人们都被遣到廊外听差。这外殿内,便由着粘杆处的探子悄然进出了两回。
待那探子将酒坛再度放回后,胤禩才悠悠醒来,叫了方若进来,命她寻外院一个生面孔送封信给寿康宫的竹息姑姑。
方若有些忐忑,毕竟以往与竹息姑姑的联系从不留于纸面,更何况那些信息全是由方若亲自传递,这忽地找个眼生的小太监去做,实在是不解其意。
胤禩却只叫方若按自己的意思去做,不要过问太多,看着方若领命下去,才叫碧云过来,为自己找了一身素净的白缎锦衣换上。
发髻除下,胤禩让碧云为自己将长发系于脑后,脂粉未施,便起身到明间里坐定。
“碧云,去把那坛酒拿来。”胤禩掸了掸衣襟,似是心情极好。
但碧云抱着酒坛过来,却是有些犹豫道,“主子,您是有身子的人,这酒可不能随便饮呀。若是您馋这口了,不如先请刘太医过来看看。”
胤禩点了点几案上的酒盅,不容置疑的说了句,“满上。”
碧云虽面有难色,但只得给主子倒上一盅酒,却不敢真的倒满,只略略超过半杯就停下来。
酒坛刚刚放到桌上,便见外院里一阵嘈杂,只听储秀宫的首领太监海富团拎着脖子喊了一声,“皇上吉祥。”
胤禩闻听,眉目一沉,盯着酒盅一眼,暗叹一声,“时间刚好。”
胤禩直了直脊背,心中暗道:这一杯鸩酒,究竟是生是死,便端看今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阿凝纠结了很久
剧情一改再改
四八撕破脸这个坎,总得过
过了之后剧情就顺了
所以咬牙这么写了
如果大家觉得不满意,请轻拍哈!
感谢地雷君:谢七七 绫子 ~~~~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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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老八这是要弄啥嘞?
八哥:爷这是要离婚,你看不出来么!
四哥:离个婚弄这么大动静也是醉了!
八哥:动静不大,怎么诓老四!
四哥:……
☆、第六十一章 酒中真相
胤禛一步踏入储秀宫的明间,只见胤禩正握着一盅半满的酒杯,也不知是喝了还是未喝。身侧侍候的碧云正将酒坛内的竹叶青换入一樽玉壶用热水温着。
浓郁的草涩竹香登时弥漫开来,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胤禩见皇上急吼吼地进来,才将杯中物撂下,款款起身行了礼。
胤禛见他此刻面目如霜,一身的青素薄衫,峨眉淡扫,发髻虚挽,便觉心中一紧。心下不由庆幸起早有先手,已将这酒替换,否则此时此刻只怕不堪设想。皇上一面暗中运气,恼怒着胤禩如此决绝行径,但面色上一阵阴晴不定,倒不想是要立即发难的样子。
皇上缓步上前,坐到了软榻上。屋中气氛,诡谲莫测,凝霜一般。跟着皇上进来的苏培盛站在门槛之外,都觉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给朕也满上。”皇帝抬了抬手,转而命向碧云。
碧云伏在一侧,悄悄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神色,却是没看出半点端倪。一时忐忑,但皇命如山,只得惴惴起身,也给皇上斟了一盅酒。
胤禛盯着那壶嘴里倾斜而下的清流,短短一瞬恍如长昼,直到碧云将酒壶放下,皇上才回过神来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