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我稍稍睁开了眼睛。
身体,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云层之上,半米之外的空间笼罩着黑暗,前方不远处,从黑暗中隐隐浮现出一条蛇,反光的蛇鳞,金黑色相间的蛇身,它盘着身子,扭动着柔软着,探出那片黑暗中,两只眼睛如同血色的宝石,张开嘴巴,吐着芯,它咬住了自己的尾巴,身体环绕着,形成一个环形结构。
我就这么看着它旋转着,那双红色的眼睛毫无生气……
身体,似乎被看不见的枷锁牵制着,固定着。
我就像个提线木偶,就这么固定在半空,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只首尾相吞的蛇让我背脊一阵寒凉,我努力想挣脱不知从何而来的束缚感。
莫名地封闭感裹挟着恐惧,如同那层层黑暗将我包绕。
我想尖叫。
但喉咙却只有嘶哑的风声。
就仿佛风吹入空洞的骷髅一般空虚……
【别怕……】
像是某个声音,从黑暗中缓缓传来。
我稍稍停下了动作,想听清楚那个声音的来源。
是谁?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 du).
茫然间,那围绕着身体的黑暗一点一点浮现出莹莹烛火般的光,一点,两点,三点……淡黄色的光点,星河一般,浮动着,闪现着,汇集着,逐渐照亮黑暗,原本坠入冰冷黑暗中的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荧光落在手掌中,悄然融化,如同一朵飘落的雪花,但接触到掌心的那一瞬间却是那么地轻盈柔软,一瞬间,便化为了浅浅的荧光,减弱,消失……
好温暖……
被这样的温暖包围着,我闭上了眼睛,感觉着发丝的每一缕浮动,感觉着那脸颊旁越来越熟悉的温度,一些模糊的画面渐渐浮现在脑海中,冬日,皑皑白雪,温煦的暖阳,林间小木屋,与家人围坐的燃着柴火的小壁炉,母亲递来的热可可的温度,父亲谈笑中的温柔,趴在地毯上熟睡的拉布拉多犬的小呼噜……
好熟悉……
回去吧……
某个声音错催促着,我抿了抿嘴角,身体的知觉渐渐从沉睡中醒来,手指轻颤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轻轻晃动着,皱了皱眉头,我满满睁开了眼睛,视线,由最初的模糊渐渐聚焦。
周围的环境有些昏暗,两边白色的柱子似乎正在后退,我刚从沉睡中醒来的脑袋,还没完全摆脱梦境的恍然,我支吾了一声,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醒了?”
男人低沉的声线从耳边传来,我感觉到那声音距离自己很近,我皱起眉头,发现自己好像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背上,脸颊贴着他的粗呢夹克,另一只手搭着他的右肩。
我稍稍转过脑袋,脑袋当机了片刻,只是觉得这肩膀好宽,温度透过他的衣服传递给我,这温度在心底泛起了微小的涟漪,随后一点一点扩散开,莫名的熟悉感传来,就仿佛是遗落了很久很久的记忆的种子,终于在这一刻钻破土壤,沐浴着阳光绽放在我脚边的土地上。
“你是谁?”我稍稍动了动身子,这个男人正背着我走在一条阴暗的走廊。
我的视线擦过他耳后,停留在他的侧脸。他的身体很强壮,就这么被他背着,能感觉到他黑色t恤下紧实的肌肉。黑色的肤色,没有蓄发,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前方透着光的长廊尽头,有条不紊地将每一步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寂静的长廊,“哒哒”的脚步声是唯一的声音。
他没有回复,却更让我疑窦丛生。
我记得昏迷之前,自己还躲在一间狭小的忏悔室,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看见有人打开了忏悔室的门,他逆着光站着,光线擦过他的肩膀,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俯下身的模样。那一刻,却不知为何心里有说不出的熟悉感,却又携带着浓重的悲伤,裹挟着所有感官的恐惧如同初春的冰雪一点一点被消融。
最后,我沉入了梦境,很温暖的梦境。
他为什么要救我?
我张了张嘴,正要问。
“醒了就自己走,你很重。”
他停下脚步毫不客气地把我放了下来,我一个没站稳,趔趄了一下,扶着旁边的墙壁站定,抬眼,我发现他的个头超过一米八,让我不得不仰起头才能正对上他打量我的视线。
此刻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模样。
伟岸的身姿,宽阔的前额下,黑色的眉毛,一双深邃如鹰的眼,隐隐透着某种我读不懂的坚定。眼角些许皱纹,下巴的胡渣没怎么剃干净。外套、裤子、靴子清一色是黑色,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斗士,他的装束正如他的作风那般干脆利落。右侧窗户的阳光稍稍照亮了他的侧脸,我发现他右侧的鬓角似有一道刀疤似的伤痕。
他皱着眉看着我一脸警惕的表情。
这好像不是面对救命恩人应该有的表情啊……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我直接摊牌。
在这个我还一无所知的世界,我实在无法放下戒心,尤其在经历了差点丧命的鲁莽之后。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不动声色地掏出腰部的一支手枪,扔给我。
反应不及,我忙用双手接住那沉甸甸的枪支。
“下次不要蠢到把自己关在狭小的地方。”
扔下一句话,男人走也不回地往前走。
带着一阵风。
我的视线停在那把枪上,枪身上依旧刻着两个字母——ag。
他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