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安德鲁的腿伤远比看起来要严重的多。
我扶着他按照他记下的路线走过一条条昏暗的走廊,他上半身的重量倚靠在我身上,感觉将像被一块大石块压住了右侧肩膀,肩膀有些麻木,但我不敢稍稍离开他歪斜的身体,他的右腿完全无法用力,只能一切一拐地往前走。
感觉到脖颈有些黏腻的汗,我抬手擦去,沉默望着前方几步之遥的拐角。
所幸我们身处的地方是教堂而不是学校,除了常有人礼拜的大厅或者其他用于歇息的房间,走廊一般没什么人。走廊两侧的房间皆紧闭着房门,有些房门下渗透着血迹,染红了白色的地砖,我扶着他走了一段,我看着他咬着牙脸色一点点发白的模样,提议在前面楼梯下的杂物间休息一下,处理一下伤口。不只是安德鲁的腿伤,我们的手臂都被满地的玻璃渣刺入,血顺着手臂在我们身后留下一点一点的痕迹。
“你很重。”我瞥了一眼半个身子倚着我的安德鲁,沉着声音。
他的视线扫了我一下,一副理所当然并享受其中的表情。
“小女孩,你缺乏锻炼。”
“别叫我小女孩。”
“为什么。”
“我年纪已经不小了。”我稍— du}.稍停顿了一下,沉了沉声音,“大概。”
我说的是实话。
耳边没有再传来他低沉的声线,我猜测着他会如何看待所谓的“大概”。
我并不想瞒着他,我对于从前的自己一无所知这件事情。
“你觉得自己成年了?”安德鲁的声音很近。
为什么要用“觉得”这个字眼?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眸依旧平静如水,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任何不妥之处。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因为我【好像】已经结婚了,并且我的【丈夫】名叫席德。
虽然这是个未知的国度,但……应该还未开放到允许未成年结婚吧。
安德鲁似乎低声“嗯”了一声,并不打算深入了解。
“到我了。”
“什么?”
“为什么要叫我‘小女孩’?”我扶着他走过一个阴暗的转角,湿冷的空气,地面也仿佛沾染了空气的湿度,我没站稳趔趄了一步,差点滑倒,安德鲁撑住我身旁的墙壁,分去了些许身体的重量好让我站稳。
“谢谢。”我扶着他继续前进。
他没有再说话。
我保持了沉默,等待他愿意的时候再做回答。
“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小女孩。”
“为什么?”
“和我相比,你年轻多了。”
这句话让我起了几分好奇。
“你几岁了?”我侧眼望着他,注意到他眼角些许的皱纹,心中暗暗定了一个数字。
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就算目视前方也似乎能够洞察周围的一切。
“不用猜了,你猜错了。”
“说说看。”
他稍稍停了几秒。
“三十七。”
我不置可否。
“猜对了?”
“比我想的年轻。”
“你认为我几岁。”
“五十。”
他轻哼了一声,接下来的路程,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似乎也渐渐习惯了沉默。
“咔嚓。”
听到前方有些诡异的声音,我们警觉地停下脚步。
安德鲁靠着门,用手肘砸开了杂货间的门锁,我们在那走廊尽头的动静更近一点前闪进了小小的杂货间。杂货间里遍布灰尘,正方形的房间连通着楼梯下摆放着许多木箱的梯形空间。安德鲁扶着墙壁在远离门的梯形空间找了块地方坐下,不知是尘土或是肺部受伤,他咳嗽了一下。
“皮条客的窝点。”
他是这么总结的。
我将梯形空间里的木箱子推着顶住杂物间的门,稍稍瞥了一眼木箱,我看见里面装着一些褪了色或是有所损坏的金属器皿,两个箱子的重量足以抵挡一个正常成年人的撞击。但我不确定那些已经死亡的行尸走肉的力量是否能够被木箱子阻挡,回想起那沉重地撞击声,远远超出于人类肌肉的爆发力,还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么想着,我推来了第三个箱子,将它叠放在两个箱子之上。
安德鲁沉默地坐在一片阴影里,将他黑色的肤色与上衣完全隐蔽了起来,如果不是他偶尔睁开眼睛,或许都很难察觉他的存在。
在这个偌大的教堂里,我们两个像是生物学上的共生关系。
我需要依靠他丰富的经验,他需要依靠我维持行动力。
暂时放下内心的疑惑,专注于生存。
我们似乎达成了暂时的共识。
“感觉好多了吗。”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他慢慢卷起右腿裤腿。
昏暗的楼梯间,透过门缝的光线并不多,渐渐适应着黑暗的眼睛,我看着他肿起的脚踝与右腿皮肤上一大块淤青。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他救了我两次,但这次是因为我的鲁莽而差点让他丧命。
“处理自己的伤口。”
安德鲁像一个长官对士兵下命令。
我反手,沉默地看着右臂外侧一条条已经凝固的血迹。细碎的玻璃渣刺入皮肉,如同一根根银针,绞着肌肤,传来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没有明亮的光源让玻璃渣反光,我咬着牙摸索着,拔出那些高处肌肉表面的玻璃渣。每一次拔出玻璃渣便牵拉着被刺破的血管,小小的伤口稍稍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