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所有有关姐姐夏徐真的照片,早已经被夏瑛清理得一干二净。而姐姐在自己的脑海当中,也已经只剩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也不知道,顾亦然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到底是不是像他的妈妈。
曾经有一次,夏纯也问过顾亦然,但是之后隔了好几天,顾亦然都没有再和自己说话,从此之后,夏纯就再也没在顾亦然面前提过关于他父母的任何事情。
这三年之中,顾亦然待在自己家,而作为他母亲的夏徐真与夏家唯一的联系,也只限于每年元旦给顾亦然银行卡上打的那一点养育费。
没有人会提起夏徐真,就连顾亦然自己都不怎么提这个人了。
“……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顾亦然察觉到夏纯的目光,微微侧首过来。
夏纯被抓了个正着,脸上微微一烫,强装气势地瞪了回去:“我怕你写错了不行吗?”
顾亦然哗啦换了一张试卷,淡淡道:“行。”说着下笔,“什么基因不基因的,还不是得自己努力才行,考试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天生在行。”
夏纯啪的一声,双手合十作揖:“我知道了知道了!师傅别念了!我一定会好好准备复习的!”
顾亦然转头,看着夏纯做小伏低的样子,脸上神色才和煦了一些。
他轻笑了一下:“说得好听。”
夏纯赶紧讨巧卖乖:“大外甥大人有大量!”
顾亦然向来对这句话很受用,挑了一下眉毛,回首将几张整理好的试卷交到夏纯的手上,“喏。”
夏纯喜滋滋地接过:“搞定!睡觉!”
“你先把试卷收好里再睡觉,免得明天早上起来匆匆忙忙的忘记了,被你班主任罚。”顾亦然撑着书桌的手叩了叩。
“好好好!知错了知错了!马上放马上放!”夏纯赶紧将手上的卷子收进袋子里。
顾亦然看着夏纯,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有件事。”
“什么事?”夏纯笑眯眯地抬头。
“你这周周天上午,有没有空?”
“周天上午?”夏纯迅速在脑海里清理了一遍本周待办事项,“没有啊,怎么了?”
顾亦然抬手,指了指夏纯装进袋子里的试卷:“看在我每次帮你签字的份上,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说,只要然然一声令下,你小姨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夏纯拍胸脯。
“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顾亦然摇头笑了一下,“周天的时候,你帮我去开个家长会就行。”
这话一说出来,夏纯惊得嘴巴里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给你去开家长会?”
顾亦然淡淡点了点头:“外婆是不可能去的,外公又有脱不开身的事情,只有你去了。”
“……你现在是在尖子生班对吧?”
“对。”顾亦然点了点头。
夏纯有点肉痛了:“……我记得你现在这个班主任,好像是以前我那一级三班的班主任吧。”
顾亦然挑了一下眉。
想起读初中的那件糟心事……夏纯:“我去……不太合适吧……”
“你刚不是自己说,要给我,上刀山、下火海的吗?”顾亦然歪头,一双大眼睛盯着夏纯淡淡问道。
夏纯缴械投降了:“……我去,我去。”
顾亦然弯起一边嘴角:“那就说定了,周天和我一起过去。好了,睡觉吧。”
夏纯突然在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因为夏家房间不够用的原因,所以顾亦然还是跟夏纯住在一个房间。
只不过在他升上小学五年级的那年,夏家父母就将夏纯房里原来的那架大床卖到了旧货市场,转手换了两张单人小木床回家。
虽说是两张床,但是介于夏纯房间不大的缘故,摆得也还是很近,两张床中间的界限,仅仅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宽。
夏纯被一整天满满当当的课程和自习已经虐得身心俱疲了,收好东西在床上倒头就睡。
顾亦然将她的衣服整理好,摆放在她床头,才轻手轻脚去关了灯,上了自己的那架床。
他探手过去,戳了一下夏纯的脸。
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子在睡梦中皱眉,含糊不清地说了两句什么,翻了个身,脸正好对在顾亦然床的这边。
顾亦然脱掉外衣,躺在冰凉的被子里。
黑夜当中,他面对着夏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两个人之间所隔的,不过是一拳的距离。
夏纯绵长的呼吸声,就萦绕在耳边。
顾亦然闭上眼睛,手从被窝当中伸出去,越过两人之间的那道距离,熟稔地伸进夏纯的被子里,握住那只温热的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有了这个习惯,只要能握住她温暖的双手,不论内心有多么焦躁难忍,抑或哀痛低沉,好像都能够安心地入眠。
顾亦然当时并不能意味这背后到底是怎样的情绪。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任何人,都只是在本能地渴求着温柔和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