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林叔。”
林叔坐在宽大的花梨太师椅上,手上握着一小串珠链,表情肃穆:“别急着谢,我帮你是有条件的,新年后你和小雨要马上订婚,你们的事不能再拖,我的女儿,我不希望她受半点委屈。”
纪炘云的笑容僵在脸上,心脏在突突抽跳,强忍住破口而出的冲动,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妥协:“……我知道了。”
要和那个女人划清界限。
她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不过是让他有一点心动,她不过……
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一种无助的感觉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像是被火棒深深戳中,那灼烫烧炽的剧痛感紧紧攫住了他。
纪炘云终究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很不甘心。
他的命运凭了什么让他人左右。
那个女人的脸一直不断在他的脑海、心底回荡着,回荡着,然后他又心痛的一塌糊涂。
繁华人世,他跟她之间还能不能有希望,如果没有,他又该怎么办。
新年刚过,林家就像是怕他后悔一样,迫不及待的办起了订婚晚宴。
林叔很高兴,林从雨很高兴,纪家上下更是欢喜若狂,纪父更是高兴的把余下的企业一并交给了他,他这个放荡的儿子终于要安定下来,他们当然高兴,却只有纪炘云自己知道,这个晚宴对自己而言,不过是宏伟建业里一个小小的插曲,他早就做好了退婚的准备,虽然很对不起林从雨,但他相信他一定能做好,一定会有办法,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走进婚姻的殿堂。
他怎么甘心被一个女人、一个家族捆了手脚。
晚宴快要开始的时候,他终是压抑不住心里的烦闷,一个人跑出去透气,然后就遇见了她。
一个月了,不去想,不去记起,就当是梦一场,时间一长,自然而然的忘记。
当再一次看见她,知道她今晚肯定会以许霄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却没想见到她如此盛装的样子,纪炘云冷静紧绷着的自制力逐渐在颤抖、崩溃、瓦解。
又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的心被撩拨的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安静的露台,朦胧的纱幔,白色的晚礼服,她的皮肤被衬的雪白,双唇被火光映得嫣红,她本就长得很美,稍微装扮就已经足以令他疯狂的着迷。
看到他,江瞬面无表情,淡淡的一眼,看来的只有陌生,而后是漫长的寂静。
就在这漫长的寂静里,相望,无语。
寒冷的空气里透出一点尴尬的味道。
天边的花火仍在灿烂的绽放,一片白茫茫。
把她冷漠的侧脸看在眼里,她事不关己的一举一动,纪炘云难以掩饰心痛如绞……
看着她,一直把她的样子看在眼里……
可她的眼里却没有自己……
纪炘云有些凄凉地一笑,话里半是戏言,半是真话。
他说:“江瞬,我爱你。”
时间一窒,静----
回过头,江瞬的眼角微微抽动,对上他的眼,满眼惊惧。
纪炘云对着她微笑,他就是喜欢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也许,他真的中了她的毒。
爱情,或移情别恋,或生离死别,可以苍白脆弱,也可以坚如磐石。
爱情,果然是唯一一种叫人发疯入魔的毒药。
第20章 你为什么哭。
人生在世,长也好,短也罢,繁华落尽以后,无论怎么样,孤身一人活在这个世上,为了什么借故堕落,又为了什么独自忍耐,越是没人爱,越要爱自己。
三月,初春,连绵小雨。
江瞬坐在窗边,抬头就能看见灰暗的天空,雨水细如线,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朦朦胧胧,看不清远处的灯光。
不经意地轻笑而抿起有些苍白的双唇,冷漠不变的双眸,那眼里流动的经年光华,郁结,深长,飘荡到雨里,垂落而死。
手无力地握着手机,屏幕上一片黑暗。
小息不接电话,他在生气。
江瞬又笑,嘴角勾起,却是无比失落的笑容,心里的某一处在恍惚,然后碎裂……
小息为什么会生自己的气,显而易见的答案。
搬到这个屋子后,小息再也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
一阵剧烈的害怕。
身体里一阵凄凉,已经死寂的心,刹那间终于不动声响地痛起来,不知名的地方被生硬地划开一道绝美的伤口,渐渐溢出腐朽的悲凉……
江瞬闭上眼,眼角流下仓皇的泪光……
雨水腥腻的味道,蔓延了整个房间,像是疯长的藤蔓带来桀骜的侵入。
她害怕了!这种害怕刻骨铭心!
不能言说!不能倾诉!不能承受!只能埋藏!
凌晨三点,许霄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推开门,屋子里特别静谧,那个女人睡了。
许霄放下文件,把眼镜取下来,转了头,一愣。
安安静静的空间里,空洞的灵魂仿佛在那刻嘶哑地低唱,唱出了无尽的落寞。
她低垂颤抖的身体,瘦削的背脊,飞扬的长发,还有那如洪水般泛滥的哭声……
许霄开灯,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刺伤了他的眼,也许不是灯光刺眼,是眼前的画面让人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