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的话,她早就问他了,根本不可能让他隐瞒这么多年。
点了点头,顾青梧觉得他这点倒是没有说错,那孩子确实很聪明。
聊完了小的,她才又聊起了“老的”。
“你不恨吗?”连她听完都恨不得去帮他们父女俩出气,他现在怎么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站在这儿?
“当然恨。”向书礼的声音有些飘渺,“刚开始的时候,甚至恨到想杀人,觉得对方根本不可理喻,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恨都变的没了意义。”
憎恨,会使人变的盲目。
它会让人只看到自己狭隘的、用墙封闭起来的、已经被贪欲烧枯了的yù_wàng花园。
微妙地、静静地、秘密地啮吃着人的本性,就像苔藓紧紧咬住某种灰黄色植物的根,直到人慢慢地除了最低俗的私利和最渺小的目的外什么也看不到。
那是一种与“爱”完全相反的情绪,它会毒害一个人内心所有的美好,使其完全枯萎。
偶尔他会庆幸自己最初几年的遭遇,因为他近乎机械式的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憎恨那些人和那些事。
不然的话,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报复行为。
到时候玉石俱焚,小依彻底变的孤苦伶仃,那才真的是悲剧。
时间愈久,他的心境就变的越平和。
他永远无法原谅对方的所作所为,但却同样不会花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去憎恨他们,有那个时间,他会选择多陪陪自己的女儿,弥补曾经在她生命中缺失的那段时光。
“有想过要报复吗?”
拿着水壶的手微微一顿,向书礼一脸平静的望向她,“有。”
甚至,他曾罗列出数百种报复的办法,想着有朝一日如何一一报复到他们的身上。
但是最终,他都放弃了。
或许在别人看来,他这么做是懦弱的表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究竟是一段怎样的心路历程。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将原本一段可以化解的往事加深成无法改变的滔天恨意,但相对的,也能够另一个人渐渐摒弃那些本就无用的憎恨,转而化为动力,去强大自己,让在意的人变的更新福。
向书礼选择了后者,所以他才说,他的女儿不会去追问他离开她的原因。
因为他从不曾主动提及,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报复不是勇敢,忍受才是勇敢。
“那些年……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顾青梧轻声叹着,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心酸。
“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对于他而言,女儿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而为了能让她活的更好,他当然什么都可以做到。
只要有一个理由去坚强,那一切就都还是有希望的。
“你从没有绝望过的时候吗?”
他笑,说出的话令人心疼,“受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
如果悲观了,就失去了面对现实的勇气,也没有了与苦难抗争的力量,那么最终的结果,他将受到更大的苦。
人生激越之处,在于永不停息地向前,背负悲凉,仍有勇气迎接朝阳。
微扬着头望着面前的男人,顾青梧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先生,你真的是一位很优秀的父亲,我并不是在奉承。”
“谢谢……”
“同样的遭遇和情况下,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
她猜想,他在国外打拼了这十几年的时间,应该都是为了回国做准备吧!
或者,是为了接小依一起去法国。
而如果她选择了留在了国内,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放下那边的一切,果断飞回来陪在她身边,好好的疼爱保护她。
比起当年任人摆布而无力还击,现在的他,应该彻底强大了。
余光瞥见向南依和林司南望着这边,顾青梧仔细留意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很平静的样子,才确定她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们两个怎么不过来?”
“看姑妈在和爸爸聊天,所以就没打扰。”向南依笑着走到他们面前,脑子里刚刚冒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莫名觉得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很和谐。
就好像,他们是很恩爱的一对夫妻,特别的般配。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向南依的眸光猛地一闪,却被她极快的掩饰好。
是她想多了吧……
“司南也来啦!”
“姑妈、伯父。”林司南收起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难得一板正经的和他们打招呼,力求给对方留个好印象,这样以后才能经常带小依出去玩。
顾安尘那边他是指望不上了,那位大少爷不从中搅局就不错了。
所以,他决定从向拔拔这边下手。
“爸爸,这位是林司南,顾安尘的好朋友……”接受到林司南不满的目光,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也是一位称职的好兄长。”
“把我夸得这么好,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小依平时给你添麻烦了,我经常听她说起你,伯父要谢谢你。”
见向书礼异常真挚的向自己道谢,林司南倒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您不用这么客气,我是真的把小依当成小妹妹,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听小依说你很喜欢油画,我画了两幅,你要是不嫌弃就都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