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气得又拿掸子打了他两下,说道,“是,这次手术在外人看来,是创举,其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医术本身。但是,对我们实施手术的人来说,就是纯粹的医术,是治病救人。姐姐也有私心杂念,姐姐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高尚,但我只要开始治病治人,就会严格按照祖训和医德去做,这是底线!对二老爷的厌恶,我比你深得多,对二夫人之前的一些做法,我也不赞同。若我不想救,我可以想办法躲去一边不施救,反正御医多的是,这种做法不牵扯到医术,也可以说是因为政治。但我们只要开始救人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纯粹的医术,必须全力以赴,病人第一。弟弟,这是医者的底线……”
陆漫把嘴唇都讲干了。何承单纯良善,陆漫既怕他以后不知灵活变通在太医院那个大环境里害了自己,又怕他学着过于“灵活”,不自觉中做错事。
第五百一十七章 爱之深
何承听陆漫讲了许久,觉得姐姐有些地方说得对。
但是,他就是不后悔这次的做法。犟嘴道,“我没有做错,因为这次救治病人的医者是我姐姐,被救的人为了自救又强行把施救过程跟政治搞在了一起。姐姐被人逼成那样,为了姐姐的安危,我不介意用一些手段。”
心里暗想,姐夫说得对,姐姐仁者医心,勇往直前,因为有家族和姐夫给她罩着,而自己则不行。现在他已经不是单纯的大夫了,他是从六品副判。治病救人的同时,还主掌太医院的外科诊馆,手下有那么多个御医和医士,主要病患又是皇宫中的贵人和世家大族。他一定要在遵照医德的前提下,尽量保护好自己和亲人。他不仅要给自己的妻儿撑腰,还要给嫁去别家的娘亲和姐姐撑腰……
陆漫气得脑门疼,忍住握鸡毛掸子的手没抬起来。她知道这个弟弟是为了自己才那么做,可方法不当。
苦口婆心说道,“我又不是傻子,我比谁都希望二夫人能够活过来,用的药量已经是合适范围内的上上限,这点你应该很清楚。而且,这个药量是我们共同研究出来,你也认可了的,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案。施救的时候,你就应该严格按照预定方案去做,而不能擅自偷偷改变。即使你怕药量不够,也应该跟我商量,咱们再商议确定最佳药量。大夫针对的是人,一旦犯错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二夫人这次只是反应迟钝,若是药物再重一点点,弄不好就成傻子了,或者直接醒不来。这样,你不仅没帮着我,相反却是害了我……你说政治姐姐并不反对,你也是个官,还会经常跟皇宫中的人打交道。但是,做为医者,政治必须用在医术以外,姐姐也用手里的东西整过人,却绝对不会用在对病人的施救过程中……你是我的弟弟,又是姐姐一手调教出来的,姐姐希望你在以后的行医路上稳妥,万不能耍小聪明,害人害己……”她越说越气,后面就是流出泪来。
守在厅屋的王嬷嬷听了,赶紧走了进来,劝道,“三奶奶,有话好好说,快别难过了。老奴也觉得舅爷没做错。那两个害人精把你害成那样,当初也没少让三爷他们兄妹伤心,你们姐弟为了他们生气不值当,三奶奶更不应该帮他们。”
陆漫叹道,“我心里都烦死那两口子了,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怎么可能帮他们。我教训承儿,不仅是单纯的让他守医德,还是为了他将来好好的活命。我教训他,更不是因为二夫人,而是指他施救的所有病患。他年龄小,当大夫的时日不久,怕他做了一次手脚,觉得得了好处又没治死人,可喜的是还没被人发现,将来犯大错。不管什么事,只要做了第一次,做二次就不会有压力。特别是这种同他人一起制定了对病人的最佳治疗方案,自己却擅自改变,若是真的治死了人,又被人发现,那就闯大祸了……大夫手下的是人命,人命!我怕,怕他以后管不住自己,被人利用……”
说到后面,声音又哽咽起来。
何承见把姐姐气哭了,再仔细想想姐姐的话,觉得姐姐说的对,便说道,“姐,你别生气了,我的确违背了医德和祖训,我不该那样做,姐教训得对,下次再不敢了。”
陆漫的身体本就不太好,加上近段时间累着了,现在又生了一场气,已经浑身无力,又腿脚发软,说道,“那你先回去吧,在祖宗牌位前跪一个时辰,好好想想姐姐的话,再抄十遍何氏祖训。”
她生气,也没留他吃晚饭。
何承走以后,王嬷嬷又说道,“三奶奶,你罚舅爷罚得太重了,跪一个时辰,膝盖都得跪肿了。”
陆漫说道,“爱之深,责之切,我必须让他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万不能抱侥幸心理。”又自言自语道,“他的嘴还挺利害,什么创举,改革,政治……咦,这不是他的风格……哦,肯定是姜展唯说的……真是太可恶了!”
陆漫想起来他们商量治疗方案的时候,姜展唯也在。这家伙,把他的谋略政治腹黑用到医术上来了,还干涉她的工作。
若是这样,应该再训何承狠一些。做为一个医者,居然听从外行瞎指挥,却不听她这个内行的话。
而且,也对她这个姐姐太没信心了,她用的药量,肯定应该是最合适的了。还有,她在姜展唯和何承眼里就那么傻吗?傻得都不知道自己重要,还是二货老爷两口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