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放下手中的账本拍拍管事娘子的肩,随后朝李昶那边过去。待到她走近了,李琦雯福礼喊了一声:“郡主姐姐好!”扭头便跑。
赵宣探头瞧了几眼,捂嘴笑说:“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她今儿脸上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双颊不怒而红,越发衬得眉眼间含羞带怯。
李昶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张开十指,紧扣住赵宣的纤纤玉指道:“不必管她,她成日里想一出是一出的,没个正形。话说初华,你身上搽了什么,这样香?”
“哪有搽什么?”赵宣四下张望了片刻,见没有人往这儿瞧,才回握住李昶低着头,小声说:“自打回京许久都不见你了。”她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像是闪烁着的点点星光,纤长的睫毛同小扇子一般,随着她的每一下次眨眼,上下扑扇着,浓密轻盈,在赵宣的下眼睑投下虚影,挠在李昶心上。
“所以,我很想你。”李昶着魔似得伸出指尖,想要轻轻触摸她的睫毛。赵宣向后躲了躲,很快便停下,任由他靠近自己。
这处正宁静安好,偏偏有人是会找事的。不过要说如今谁还敢横着走,那便只有时家了。
赵宣听见几道脚步声,她抬头,对面三四个少女正朝这边看过。为首的十三四岁模样,穿着很是华贵。她上着一件金丝秀祥云的凉州丝段,袖口是杏花纹样,脖子上裹了一圈雪白的兔皮立领,绾的是飞云髻,发间一套景华阁的紫玉头面,光彩耀人。
赵宣眯着眼睛,拉住李昶的手却没有放。眼前这个少女,是归宁侯府的二姑娘时佩晴,时举的亲妹妹。赵宣与她相差两三岁,加之性情不合,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是前世嫁进时府之后,她却是没少落井下石。这个人外表甜美却最是恶心人。
赵宣直接无视,拉着李昶越过时佩晴说:“走,我带你去瞧瞧宪哥儿和妗华。”
时佩晴大约是没料到赵宣会直接越过她,心里默念了一声:不知廉耻。就端着面上虚假的笑意身子一歪拦住路说:“郡主怎么不请我们姐妹也去瞧瞧啊?”她眼中锋芒毕露,等着赵宣的回应。
四周人来人往,忙忙活活的也没有人注意到这儿。赵宣比时佩晴高出一头有余,她俯身居高临下的瞥了时佩晴一眼,随后道:“你是谁?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带你去看家弟家妹?况且你知道我是郡主,却不行礼,未免有些太过狂妄了些!”
这个时候的时佩晴年纪还小,不知收敛怒气,又仗着皇太后如今的权势越发蛮不讲理起来,直指着赵宣和李昶相扣的十指说:“你是郡主,我可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儿!凭什么就要给你行礼?”她说着说着,更是咄咄逼人起来道:“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十指相扣!简直是恬不知耻,丢我大祁贵女的颜面!!”
赵宣本意不想与她多浪费时间,但龙有逆鳞,人有反骨,触之必死!!
她抬手一巴掌拍掉时佩晴指着自己的胳膊,眸中的声色霎时如千年玄冰一般,令人一看一眼就凉意遍体。
“我这个郡主是先帝爷亲封的郡主,我与逸阳伯世子,也是先帝爷下的旨,定的婚!你若有异议,只管找先帝去说,别在这儿碍人的眼!你若是舍不得自己这条贱命,我可以送你去见先帝爷!!”她说完,便要走,时佩晴不服输的往前拦住。
赵宣脚步不停,直直撞开她的身子说:“好狗不挡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时佩晴被撞的险些站不稳,幸好有人扶着。她站稳身子,恨恨的跺了跺脚朝着赵宣的背影吼说:“我一定要去找太后姑姑告状!”
赵宣没再搭理她,拉着李昶往前厅走。时佩晴不给她行礼有错在前,又是她挑的事,赵宣料定皇太后不会由着她胡闹。
殊不知跟在她身后的李昶侧过脸,凌厉的用目光凌迟这后面这三四个少女。
除去时佩晴这么个小插曲,这个抓周宴赵宣还是颇为满意的。皇太后携新帝中途亲临算是给足了面子。赵宪抓的是本《论语》,赵婖则是抱着金元宝不松手。
赵秦氏在一边站着朝赵宣说:“长公主好福气呀!宪哥儿日后一定是个好读书的孩子,能挣一份功名光宗耀祖!婖姐儿从小就会管钱财哩!”她身边坐着赵宜和赵顷,都迫不及待的要伸头来看孩子。
赵宣眼中笑意掩盖不住的流露出来说:“那可就承三婶吉言了!”
闹了这样久,两个孩子被鞭炮声吓得“嗷嗷”大哭,赵宣叫乳母把她们抱下去,满座寒暄许久,直到下午才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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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启二年秋,八王君怀卿因阻挠征税新政,私自前往户部动改公簿,打伤朝廷要员,冲撞圣上等数十宗罪被下召狱,后因孝安公主求情,遂轻判了个流放福州。孝安公主的承安帝的皇妹,一向只顾享乐,从不管宗室中的家长里短,但今时今日,皇太后的动作叫她也看不下去了,这才站出来。太后不好拂她的面子,遂卖了人情。
但是饶了一时,不代表往后不会动手脚。君怀卿离了京,山长水远的谁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他。但临行那日,他一句:“自此往后,一切全凭我的造化了。在此拜别皇姑母!”就潇洒的离去。
丰启三年春初,君怀卿潜逃至淮州境内。得淮州织造袁裴相助,在祁江以南拥兵自立,半年内从淮州左右三郡,打到庆城。
丰启三年冬,逸阳伯世子举家叛逃至汝南,巧劝汝南郡守息兵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