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痛。」就在这种时候,他还要强装着平静的表情,企图蒙混过去。
秋知风又不是聋子瞎子,更不是白痴,一把就捏住他咬紧的下颚,强令他张开嘴。
「啊啊啊——!」
甫一张嘴,刺耳的惨叫就从黑鹰的嘴里迸发出来。像是决堤的洪水,疯狂涌泄。
立刻闭紧嘴巴,黑鹰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无论秋知风怎样命令,他都不再听从。
而黑鹰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无神呆滞,那是痛到麻木的神情。
秋知风曾经在黑鹰脸上看过一次,在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黑鹰也只是个小小的少年而已,受到的训练却超过成人一倍。那时的酷刑训练就有一次超过了黑鹰能够忍受的极限,让他的神智都昏迷了,却强守着他师父的命令不张嘴讨饶,差点咬掉自己的半片嘴唇。
若非秋知风当年还有几分同情心,令他师父梢稍削减了训练度,怕是黑鹰早就已经渡过奈何桥了。
因着那时的一时心软,倒为自己赚来了一个死忠强大的影卫。
如今想来,那小小少年的倔强隐忍模样,比起青松最初吸引他时的神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眼中的黑鹰竟然与那晚青松的表情重合了!
不对,为什么黑鹰的表情比青松要更真切?!到底吸引他的是哪一个?!
该死的!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毒医——!」
猛地一惊,秋知风竟然也乱了方寸,深深提气,当场使出狮吼功。虽然真的叫醒了远在魔教总坛另一方向的毒医,却也惊动了总坛所有的人。
而躺在他身边的黑鹰,更是在没有内功防御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受了他这一吼。
心脉一木,整个身体的内脏部彷佛移了位,黑鹰喷出一口血,鼻子与耳朵里慢慢地流出几条细细的血丝。
秋知风骇得魂飞魄散,手颤抖着伸过去,却在血滴到皮肤上的瞬间猛地抽回。
抱紧黑鹰蜷曲成一团的身体,秋知风不知所措的彷佛即将失去心爱之物的孩童。
此时的他竟然真的毫无防备,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取他的性命。
「教主?教主?您没事吧?」
门外,蜂涌而至的魔教众人突然感觉到一阵杀气汹涌,不得不退后三步。
「都给我滚开!叫毒医进来!」
秋知风的声音冰冷的从门内传出来,承受力差的当场就软了腿,再也迈不开步。承受力稍好的也是全身寒毛竖起,头上出现密集的汗滴。
张良站在人群中间,羽扇的柄几乎戳进掌心里。
秋知风果然不愧天下间最强大的男人之名!就算隔着一扇门,那可怕的彷若海浪般汹涌的杀气便让他动弹不得!
与这样的他为敌,那个决定真的正确么?
他不禁如此怀疑,然而在考虑到秋知风因何失态至此时,又涌现出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微弱勇气。
突然,张良的身体彼人大力地撞向一边。一道大红大绿的身影冲进门去,然后飞快的合上门。
虽然他的动作极快,却足够张良看清门内的情况。
秋知风那一脸痛不欲生的悲伤令他印象深刻。也许,他们还有胜算。
人群最外层,飞翩木然如死人般的脸一闪而过,唇角微微扬起,狰狞如厉鬼。
毒医终于压住黑鹰的疼痛的时候,已过晌午,而秋知风一直就痴痴地坐在旁边,看着他用针如飞。
毒医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半是劳累,半是惊吓,接着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
「明天,他的疼痛会更重。然后一日重过一日,直到一月终了。」
这是一种远胜凌迟的折磨,在于磨损人的精神,消灭反抗之心。
比起皇族驭人的狠酷手段来,魔教大概也要甘拜下风。
「真的没有办法了?」
「……没有。」
毒医在扑面而来的滔天杀意中,牙齿打颤喉咙发紧,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同时,一种从第一次见面就隐隐的担忧怀疑,再度从心底被埋葬之处升起。
「他就是您情毒的……」
「闭嘴。」
克制自己的怒气,秋知风此时什么也不想听。这些于他来说都是废话的言语根本没有用处。
「是。」
毒医全身一抖,如他所言闭了嘴。只是一直拿欲言又止的目光瞄着越显暴躁的秋知风。
「……说。」
不耐地瞪他一眼,秋知风急于打发此人走。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他以后还会对您有所用处,就请您尽量少在意他一些。」
虽然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聊胜于无,他的话到了,剩下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你!」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秋知风的脸色突变,回头与毒医的视线相交,却见他直着着脖子固执地回视。
秋知风看了他许久,终于妥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属下告辞。」拎起自己的药箱,毒医退出门去。
在同一个瞬间,另一群白色大鸟从魔教总坛的某一处展翅飞上天空。
坐在池边发呆的飞翩捡起一堆小石头,随意连弹数下,半数的大鸟如雪花般坠落,然而,依旧有数只逃脱。
眯起眼睛淡淡的笑,张良顺了顺自己的小胡子,羽扇轻摇。几片小小的白色羽毛自羽扇上掉落,打着旋落到地上,不仔细看,与白色的花瓣无异。
七日之后,秋知风再度收到了风字飞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