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张劭溥的字迹,娟秀清瘦,应该是一个女人,用蓝黑色的墨水,都是对《国富论》的理解,沈令迩坐在地毯上,一页一页翻过去,这个女人才思敏捷,钢笔字连贯没有中断的感觉,可以说是连思维都是一气呵成的。
她翻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后半夜,勉勉强强翻了大半,她把书的扉页翻开,方才那娟秀的笔体在上面写了一个单字:照。
这是一个叫照的女人,送给张劭溥的书。
这是沈令迩的初步判断,她之前对于张劭溥的过往将信将疑,当初的王戎也曾告诉她,张劭溥一直独身,可她忘了,张劭溥还曾经在美国留学,这段时光又怎么会是空白。
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究竟有怎样的故事,她很想知道,却不敢知道,心里酸酸的,又有点生气。她把书合上,放进一堆书里,关了台灯,爬上床。
在黑暗中,她眨了眨眼睛,反倒更加清醒了,最后,她拉高了被子,盖住脸,睡觉。
*
轮渡抵达纽约的时候是个傍晚,天空依旧黯淡下来,码头上挤满了人,沈令迩和折兰提着箱子,被拥挤的人群挤来挤去,折兰一边帮沈令迩分开人群一边问:“姐姐,我们去哪?”
沈令迩抬起脸环顾四周,二月的风冷的彻骨,直接往人的领子里钻,沈令迩把围巾拉得严实一点,一边说:“在附近找个旅店住下,明天一早去康复中心问问。”
折兰点点头,费力的想要从人潮中挤出去。沈令迩拨了拨两腮旁的乱发,突然感觉一股力量,从背后拉住了她,她下意识回头看去,竟然看见了林赢。
林赢比之前黑了一些,不过脸上还带着笑,对沈令迩问好:“沈小姐,我是来接你的。”
沈令迩十分意外:“接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
“是这么回事,咱们去路边说,”说着,林赢把沈令迩引到一处不碍事的地方说,“两个礼拜前,先生给小姐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就直接打给了王参谋长,那时候才知道小姐来美国了,也问到了小姐抵达美国的日期,只是不确定邮轮什么时候到,我们一大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沈令迩默默听着,突然问:“你说‘我们一早来了’,还有谁来了?”
林赢笑得灿烂,露出白牙,他们站在路边,不远处是一小片树林,种着几棵白桦树,不算茂盛,但是借着有些昏暗的光隐约能看见还有几个长椅。
他抬起下巴,指着那片树林没有说话,沈令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寂静的树林里一片黯淡,可却能看见一点清晰地橙红,好像是有人在里面抽烟。
那抹橙红就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得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发糖啦~~~
第40章r40
天色一片苍茫,她顺着那抹橙色,一步一步走去,晚风瑟瑟,沈令迩穿着半新的披风,跟周围的异域风情格格不入,但是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无比虔诚的深情,她越走越近,终于离那抹橙红不过几步的路。
她已经闻到了那股烟草的味道,借着朦胧的光,她看见了那个男人,他的眼睛微微闪光,瞳孔中反射出橙红的一点。
张劭溥倚着一棵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站得依然笔直。
“孟勋。”她张了张嘴,吐出他的名字,眼睛却慢慢的红了。
张劭溥把烟掐灭,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该怎么形容这个笑容呢,它平静而释然,就好像跋涉过千山万水,最终来到你面前一样,这个笑容让人能沉溺,让人几乎落泪。
“为什么见到我总是哭呢?”张劭溥笑着,向她走了两步,他的步子很慢,姿势也比较僵硬,沈令迩这才看见,他的右手拄着一根拐杖。
她别过眼去,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张劭溥站在她面前,伸出左手,把她搂在怀里。
沈令迩双手环住他的腰,却一瞬间感受到了他的消瘦,抬起头,他的下颌就轻轻放在她的头顶:“现在还需要拐杖,再过一阵就不用了。”
沈令迩不懂这些,只是泪眼迷蒙地看着他,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张劭溥抬起左手抹掉她的泪珠,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怪我吗?”沈令迩轻声问,“怪我擅做主张吗?”她问完这句话,心跳的很快,她垂下头,不敢看他。
“你做的决定还不坏,”张劭溥把沈令迩脸旁的碎发别到耳后,“比我想的好太多了。我原以为这辈子就要在床上过了,与其那样还不如死了。”
沈令迩破涕为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这双手温热厚重,掌心微微粗糙,沈令迩攥着他的一根手指轻声说:“你瘦了很多。”
“是啊,医院的饭十分不好吃。”张劭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身体慢慢倚靠在树上,这个小动作被沈令迩捕捉到了,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这时候,一道幽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已经站了一个小时了,你觉得没什么,可他还处于和假肢的磨合期,这样伤口会很痛的。”
这句话着实把沈令迩吓了一跳,她寻声看去,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人,五官精致,眼窝深邃,他正蹲在一边的树丛里。沈令迩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她试探着说了一句:“乔?”
乔慢吞吞地站起身子,走到张劭溥身边,伸出手要摸他的腿,被张劭溥挡开了,他撇撇嘴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