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秦非然,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傻子对不对?”
秦非然没有回答,柳雁欢自然也没有听见,许久之后,秦非然轻声说了句:“我本来就没想和你做朋友。”
前头的两人走走停停,后头的两人慢慢地跟着。
芸笙第一次和莲官同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莲……莲老板……”
莲官转头看了芸笙一眼,说话的声音在静夜里听起来有点轻:“我听过你的拿手戏——《宝玉哭灵》,很不错。”
芸笙受宠若惊:“莲老板才是人间角色,《杨贵妃》一折唱得实在是太好了,您是我一直想达到的目标。”
莲官一怔,终于正眼看了看芸笙:“哦?为什么?”
“因为……”芸笙想说,因为莲老板虽然是个戏子,却如众星拱月般,再也不用过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可看着莲官那双饱含温情的眼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莲官见他不答,笑了笑:“不用羡慕,等你成名了,锦衣玉食、鲜花掌声都少不了你的。”莲官低下头轻咳两声,瞧见了帕上黑红的血沫。
他掏出一枚j-i,ng巧的鼻烟壶,在鼻前猛吸了两下,打了两个浅浅的喷嚏,长舒了一口气。
“莲老板,喜欢你的人,恐怕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像尤卯丙那样,一掷千金博莲官一笑的不在少数,也有人排了好几个时辰的队,就为了看莲官一眼,得了莲官一个眼神,就高兴得要发狂。
可芸笙却觉得,这个被很多人爱着的男人,身上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
莲官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转瞬间又消逝于无形。
或许正如芸笙所说,世上有很多人爱他。可自打被秦三爷救了那天起,他的眼里心里从此就只有一个人。
秦三爷对外宣称,莲官是他的人。虽然莲官知道是任务,却不由地从心底生发出一丝奢望。
奢望着这样的时刻,能更长久一些。
不知不觉,一行人走到了戏班门前。秦非然停下脚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柳雁欢的身子扳正了。
他朝莲官挥了挥手:“回去罢。”
“三爷。”莲官情不自禁地叫出声。
秦非然回转头,直直地看向莲官的眼睛,后者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路上小心。”莲官轻声说。
他看见秦非然点点头,而后搀着柳雁欢,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他听见柳家少爷口中念念有词,而秦非然丝毫不觉厌烦,脸上始终带着一缕和煦的笑意。
他突然有些怀念,那日登台之时,台上只有自己,台下只有秦非然,他唱着“天系牛郎在上苍,七巧祭祷表衷肠。”彼时秦非然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芸笙在他耳边轻声说:“莲老板,夜凉,我们进去吧。”
他转过头,看着戏厅天花板上火红的大灯笼,蓦地想起秦非然礼貌的笑容。
在面对他的时候,秦非然永远都是礼貌而绅士的。
没有玩笑,没有逗弄,没有纵容,更没有痴迷。
在看见秦非然对柳雁欢无意识地流露出无奈和宠溺时,莲官明白,他终其一生,都做不了秦非然的杨玉环。
第34章 夺魂金丝熏
柳雁欢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自家的雕花木床上。门外丫鬟金猊听见响动,端着盛满水的木盆走进来。
“少爷,您醒了?太太吩咐小厨房做了醒酒汤。”
柳雁欢捧着酸甜的汤水,忍受着一阵又一阵的偏头痛:“我是怎么回来的?”
“昨夜一位先生送少爷回来的。”
柳雁欢低头一瞧,格子大衣从床褥上滑落,看着那被他喷过忽必烈麝香的大衣,他哭笑不得。
金猊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一封信递给柳雁欢:“少爷,给您的信。”
柳雁欢展开信纸,面上流露出一丝错愕。
信件出自温如岚之手,苍劲端方的字,昭示着字主人深厚的底蕴。
温如岚在信中说,温家与柳家早年就已断了来往,如今知悉柳家的变故。或许是上了岁数的缘故,温如岚始终放不下初见就一鸣惊人的小子。
如今韶华香坊越做越大,眼下正要在宁城开一处分店,温如岚希望将分店交予柳雁欢打理。
这对柳雁欢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事,他眼下正愁接触不到制香的营生。温如岚的邀请,给了他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
韶华香坊的分店开在繁华的朱雀路上,从牌楼开始,一路上小店、书局、银行鳞次栉比。柳雁欢被温如岚带在身边,参加开业剪彩仪式。
温如岚穿着一身墨黑色长衫,手上拄着镶金的绅士拐杖,衬出了通身华贵的气度。他谈吐风趣幽默,笑容妥帖得体,显然是交际场上的常客。
柳雁欢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到温豁和温达的身影,温如岚竟然只带了他一个人来。
心下诧异间,耳边传来温如岚的轻咳声:“雁欢,这是韶华香坊的广告女郎——周萱萱;这是我的外孙,韶华香坊的分店掌柜——柳雁欢。”
柳雁欢抬眼看去,就见面前站着一位穿着黑底烂花绒短袖旗袍的妙龄女郎。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柳雁欢,伸出白瓷般的胳膊,冲柳雁欢笑道:“你好,我是周萱萱。”
柳雁欢与她轻轻地握了握手,即便柳雁欢素日里不关注风月八卦,却也听说过这位周小姐的大名。与这一时期许多为了赚钱而从影的女士不同,周萱萱出生在富庶之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