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只要能挣钱,腰杆儿就能直起来,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咬着牙,继续低三下四地说软话:“他郭叔,咳咳,我没你有福气啊,娶了个不着调的老婆,儿子也跟着她妈没出息,你也看到了,就别和她们女人家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郭连弟心软面软,最受不了有人央求,当年,土改工作队本来要他当杨家圪崂的农会长呢,就是杨社民在他面前不断说好话央求,郭连弟这才把他推荐上去,没想到养了一头白眼狼。
郭九江看出郭连弟要放水,连忙接过话茬:“王长贵,既然你知道你老婆不着调,怎么也得管着点吧?既然你让她把人得罪了,就得让她来赔礼道歉呀,解铃还得系铃人,你不可以越殂代疱,大包大揽。”
郭九江一插话,郭连弟又想起女儿和老婆的委屈来,频频点头,他自己怎么委屈都可以,宝贝女儿被人折辱,那种事情不能说算了就算了。
王长贵气得要死,但却立刻抓住了郭九江话语里的契机:“他七叔,我这就让老婆来,给你家闺女道个歉,她就一个粗人,不会说话,你也劝劝颖颖,别往心里去。”
郭连弟最不善于说拒绝的话,有些后悔自己心软,他看着王长贵带着儿子走了,心里却掂量开了,或许这样也好,魏先娃来给给老婆和女儿赔情道歉,好歹挫一挫她的面子,今后再要在自家人面前寻衅,总是得思量一番,肯定不敢跟以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郭九江死活不答应卖给王长贵菜秧,有很大的成分,就是为了给七哥出气的,若是郭连弟他们都原谅了,答应卖王长贵秧苗,自己也不会揪着不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哪一回王长贵又占了上风,他郭九江得求人家呢?
郭九江能混得好,就是会做人,既不能让人小瞧了,也不会把人得罪到底。
香奶奶的家也在这条巷子里住,叶子和丈夫收摊,推着板车回来,看到王长贵低三下四地和郭连弟说话,觉得特别解气,他俩干脆停下来,坐在一边瞧热闹,红云带着小儿子,磨磨蹭蹭走过来,叶子把一个没有卖掉的烤红薯给了侄子,郭文斌接过来,高高兴兴吃起来。
王长贵带着老婆和儿子,重返郭连弟家门口,已经有十几个郭家人站在附近等着看热闹了,他气得脸上肌肉抽搐,可没一点办法----本来这里就是郭家人聚居的地方,他们多数都站在自己家门口,他能说什么?
“他七叔,我老婆也知道自己错了,愿意给她婶子赔情道歉,你看,是不是进屋说呢?”
叶子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接了一句:“七哥,七嫂和颖颖侄女被人骂的时候,是不是在屋里,别人听不见,也不知道呢?”
王长贵噎得说不出话来。
魏先娃倒是很光棍,她本来就没心没肺,脸皮厚得如城墙,王长贵做队长,也没少得罪人,遇到事情开不了交,常常是她去打前锋,骂人哭闹下跪求饶,什么招儿没用过?
只要郭连弟答应卖给她儿子菜秧,能让他儿子尽快赚钱,补上建棚的几千块钱,她要不要脸无所谓。
...
第98章 你来
想是这样想,魏先娃的决心也非常大,但众目睽睽,又没有“能不够”等作陪,她还是有些放不开,第一句道歉的话,说得比蚊子叫声大不了多少,周围人多嘴杂,竟然谁都没听见。
王跃进不高兴地瞪了妈妈一眼。
魏先娃咽了口唾沫,狠了狠心:“他七叔,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给弟妹和侄女儿道声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生气了。”
郭连弟哪有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人?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郭九江叹了口气,他在郭镇,自然见的多了,自己这个七堂哥,果然没招儿,他正要说点什么,颖颖从爸爸身后走出来:“王队长,你一家子这是来做什么?”
王长贵缓过神来,急忙低声道:“跃进建了个大棚,想买些秧子。”
“去地里就是了,我家里又没秧苗。”
王长贵叹口气,觉得郭连弟父女其实挺不错的,想到自己当日种种,忍不住有些羞愧,自责的话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是我不好,小肚鸡肠,当时不该阻拦着不让你家落户,郭七哥,我给你道歉了。”
王跃进憋了半天,见颖颖比较和气,又冒出一句:“郭颖颖,咱们都是年轻人,别和他们老辈儿的人这常只看到手指头稍稍,以前,都是我爸的不是,你就原谅了吧。”
也不知道是说颖颖目光短浅,还是说他爸的,反正这话让人听着不舒服,王长贵瞪了儿子一眼,郭连弟也不高兴地瞪了一下,王跃进脸更红了,对着颖颖摆手:“不是说你心眼小,是我爸。”
王长贵被口水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瞪着儿子,却不敢训斥,唯恐被别人误会了。
围观的郭家人都笑起来,看王长贵吃瘪,是他们最大的心愿,现在,大家都觉得满意了。
王跃进见又说错了话,紧张地双手哆嗦,王长贵嘀咕了一声:“没出息!”
王跃进轻声反驳:“你有出息!”
王长贵被儿子当众反嘴,丢了人,神情反而放松了,反正已经丢人了,也不在乎再丢人,便郑重地给郭连弟道歉:“郭七哥,以前种种,都是我王长贵的不是,今后,我一定不和你做对了,你给九江说一声,卖我一些菜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