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天仙一般的女儿,要和个子低、皮肤黑、嘴大外凸,眼小如豆、胖得皮球一般的男人定亲,冯桂枝就心疼不已,眼泪噗噗往下掉,郭连弟也不敢出门了,小心地哄着老婆:“别哭,别哭,颖颖看见了怎么办?”
冯桂枝勉强收住泪,但心中的郁闷没有散发出来,竟然一天天恹恹欲睡、不思饮食,人很快就瘦了下来。
颖颖在集日的第二天去了苗圃,妈妈病了的事情,她竟然一无所知。
大冬天,整个石睿山地区冰天雪地,二道河也没活可干,谁知颖颖碰上了大事情----她的富士苹果苗,被人肆意破坏,有的被拦腰砍断,有的被刮去了树皮,几百棵树苗,就这样毁于一旦。
小山看到颖颖,又是内疚,又是委屈,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颖颖姐,前天晚上是杨会宣和杨会章巡逻,因为下了点小雪,他俩偷懒,转了一圈就钻到屋里没出来,都怪我睡着了,没能及时发现。”
“报案了吗?”
“报了,可是警察也只是在地里转了一圈就走了,这两天毫无音讯。”
“好了小山,别难过,我本来舍不得把这批果苗重新截断扦插,这是有人帮我下决心呢。”
“颖颖姐----”
“小山,你去学校走一趟,问问魏老师,场里最近有没有生人?”
小山明白了颖颖的意思,苗圃偏安一隅,很少有外人,若不是本单位职工搞破坏,那就是最近出现在苗圃的生面孔,魏宏和职工家属住在一起,肯定有这方面的信息。
小山很快就回来了:“张场长的傻儿子在家偷了街坊的小猪崽儿,被抓了现行,这两天正在场里躲难呢,肯定是他干的。”
难怪派出所的警察来了一趟,敷衍塞责,肯定是张场长给他们打过招呼了。
“颖颖姐,即便我们知道是他,可是没有证据啊,怎么办?”小山又气又急。
“放心,小山,我有办法。”
颖颖正不爽呢,有人送上门做出气筒,颖颖不介意好好利用一把,她让小山带人把毁坏的果树苗收集起来,妥善保管,又派杨红运去学校:“让魏老师放学后,带着学生来咱这儿喝羊汤,我请客!”
然后,便按照黎明烩面馆的做法,让大山杀了一只羊炖上,还准备了柴禾点篝火用,颖颖和大山媳妇烫了一盆面粉,开始做手抓饼。
谁也不明白颖颖这是什么意思,但大家习惯听她指挥,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来。
魏宏虽然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却样样都会一点儿,学校就他一个老师,竟然音乐、体育、美术课,一样都没有拉下。
魏宏到来时,还背着他的手风琴,孩子们围着篝火,跟着他的琴声,唱起《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唱到高兴处,魏宏领头,学着骑马的样子,围着篝火转圈,孩子们在他身后紧跟,大家唱啊、笑啊,玩的特别高兴,直到都玩累了,颖颖和大山媳妇端来热水、香皂,给他们洗了手脸。
吃手抓饼端了上来,一人一大碗羊肉汤,孩子们一个个吃得小肚子溜圆,这才跟着魏宏,道别离开。篝火上吊的大锅里,还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大半只羊,还在火上炖着,香气扑鼻……。
半夜三更,弯弯月儿挂在黑青石一般的天空上,挥洒着淡淡的清辉,地面上的房屋和树木,影影绰绰,依稀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一个人影,半猫着腰,鬼鬼祟祟来到发出羊肉味儿的大锅前,他轻轻揭开锅盖,伸手一捞,水里的整只羊就出了水面,他大喜,一用力把羊背在身后,掉头往回跑。
“谁在哪儿?”忽然一道手电光照过来,黑影吓了一跳,但他舍不得放下背上的羊,只是跑得更快。
“有贼!抓贼啊----”
傻瓜小贼不明白,他来的时候,小路上明明十分光顺,为何回去时,总有树枝绊腿,连摔了两跤,他就被人抓住了,嘴里塞上了臭袜子,身上捆了细麻绳,一路被推推搡搡,走了三十多里路,他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路上的小石子硌得脚上出了血,到处都是血泡。
天亮了,张场长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他洗过脸刷了牙,就看到老婆一脸惶急地过来:“小勤又不见了。”
杨场长的家属,六零年被下放到农村,八一年按政策又迁回城市,但他的大儿子因为超龄,永远成了农村人,小勤是大儿子的头一个孩子,五岁时得脑膜炎,脑子有些不够用,再加上张场长老婆的娇纵,现在十六岁,又傻又淘,在村里偷鸡摸狗欺负小孩,可以说什么坏事都敢做。
要说他真傻,其实不然,每天,张场长和老婆在屋里骂颖颖,他可都听懂了,而且,跟着张场长在苗圃里瞎转,知道那片苹果苗是颖颖的,便趁着月色,跑到地里,用砍柴刀乱砍乱斫。
张场长听说二道河的果树苗儿被砍断一少半,立刻就知道谁干的,他还悄悄和老婆在被窝里偷笑呢,觉得自己的孙子聪明,是面子傻心里精。
张场长并没有把孙子失踪当回事,吃过早饭,在办公室溜达了一圈,冬天里苗圃没什么事情,很多员工根本都不上班,他和新任财务科长小汪下了两盘棋,就看到老婆抹着眼泪匆匆进来:“听说二道河昨晚抓了一个偷羊贼,已经连夜送到市公安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