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提到了他妈妈的名字。
“妙蓉如果知道……然然……心里不会好过。”
距离远,外面有风,听得断断续续,季成川似乎低声笑了笑,说了几个字季然也没听清,他们掐了烟头便打算转身上楼,季然连忙一猫身,从消防通道跑了。
阿姨在家准备好晚饭,季然却迟迟没有回来,她给季成川打电话,季成川说与他在一起,晚饭已经吃过了,不用等他们。
刚宽心没有一小时,电话火急火燎地响了,季成川劈头就问:“然然到家了么?”
阿姨吓坏了,端着电话跑到别墅门口去看:“没有啊季先生,然然刚才不还跟您在一起么?电话也打不通么?”
“知道了,到家给我打电话。”季成川刚要挂,阿姨在那边急喊:“回来了回来了!季先生,我看见然然进小区了!”
季成川松了一口气,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副驾驶,绷紧的肌r_ou_懈了力气,往后一倒,靠在座椅上,疲惫地闭上眼。
医生朋友趴在车窗上看他:“回家了?”
“嗯。”
“我就说肯定是回家了,小屁孩能往哪跑?”
季成川掏出烟点上:“你不懂。”
“是是是,是没人能弄懂你家这情况。”朋友也点了一根,倚着车门抽起来,话唠起劲了:“真不知道老太太走这么早,是好还是不好。只能指望在天上跟妙蓉母女团聚,妙蓉能解释给她听了。不过你儿子也是啊,这么大的脾气,在外面一个好脸也不给你,你这爸爸怎么当的?”
季成川呼出一口烟气:“我今天带人去买表,被季然看见了。”
“……”朋友一句话哽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只得拍拍他的肩:“得,自求多福吧,到家了才有的你受。”
于此同声,季然已经在家里摆出了刨根问底的架势,他把阿姨拉到沙发上坐下,小下巴颌绷成两条清瘦的线,严肃道:“阿姨,我今天看见他带着男孩子在买东西。”
阿姨尴尬不已:“啊……啊,是么,可能是部下吧。”
季然懒得去揭穿阿姨太过明显的谎言,他直入主题:“我妈跟他为什么结婚?我今天听到他跟他朋友提到我妈的名字,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21章
阿姨始终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妙蓉时,她惊艳的样子。
那是十五年前,那时妙蓉已经处于待产期,阿姨被司机领进家门,妙蓉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书,阳光洒在她的发际和孕肚上,她轻轻抚摸着肚皮,像教堂里柔软慈爱的神,扭头对自己微笑:“你好。”
“你的眼睛最像你妈妈,你妈妈的眼睛颜色就浅,不是我们这样的棕色,特别好看。”
季然眨眨眼,他并不能在脑海里勾勒出那样的画面,甚至连妙蓉的五官都没有清晰的记忆。妙蓉走得太早了,从他能记事起,身边的人就是季成川,六岁以前他从未觉得自己缺失过任何一种爱,怕他难过,所有人又都尽量避免在他耳边提起妙蓉,仅有的几张照片也被收在橱柜深处,所以“妈妈”这个概念于他而言存在感并不强,也就并没有强烈的情感,他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新奇地问:“我妈怎么死的?”
阿姨很惋惜:“她骨子薄,骨盆比一般女人都要窄,生产的时候就很受罪,产后生了大病,没撑过去。”
“季成川那时候就在找男人么?”
季然问得毫不客气,阿姨以前还试图纠正他不要直接喊他爸爸的名字,现在只装听不见,回答说:“没有,我从来没见过季先生往家里带人。”
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要替他说话?季然有点生气:“当年我姥姥亲眼看见,就在那个沙发上!”他手指着对面的沙发,拧起眉毛一脸嫌弃:“我都听见了!”
阿姨看着他:“那人不是季先生带回来的,是他自己找过来的。”
阿姨对季然姥姥很有意见,但是在季然面前从来没有表现过。
那天她在厨房给季然煮梨汤,整个经过都看得清楚,那个男孩是怎么红着眼眶出现在家门口,怎么质问季先生为何要跟他分手,季先生是怎么劝他离开,他又是怎么扑过去亲吻季先生……两人纠缠间,季然姥姥过来看望孙子,正巧就撞见了这“暧昧”的一幕。
人活着,很多东西就像上帝拿好了剧本,总有那么些让你百口莫辩的突发状况。
季然被姥姥带走以后,她紧张极了,问季成川为什么不跟姥姥好好说?快去把然然抱回来吧,孩子肯定吓坏了。她也不懂为什么季成川选择什么也不说,甚至到了现在,季然已经回到家里,季成川依然专门交代了她:什么也别对季然说。
季家对她有恩,没有人会比她更希望这对父子能好好的,所以纠结了片刻,她终于还是开口,把自己亲眼目睹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季然长达九年的认知遭受了颠簸,他愣了一会儿才捋清楚阿姨所说的“真相”。
所以不是季成川把人带回来的,是那人自己找上来的,季成川也没有跟他在家里如何,是那人自己企图……色`诱?想跟季成川复合?
季然晃晃脑袋,有点茫然:“可是……他不还是找了男人么?”他在一团乱线中捡起了线头:“对,这不是更加证明他找男人了么?还是比他小那么多的人。”
这下换成阿姨感到奇怪,她反问季然:“你妈妈去世后,跟你爸爸的婚姻关系就自动解除了,你爸爸当时是单身,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