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过一次,记忆就永不湮灭。她把它画下来,画画的时候甚至还能感到那种惊心动魄的韵律。
他忽然说:“以后,你不要看。”
她怔住。
唐易微微笑了下,伸出右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忘掉它,我带你重新跳一场。”
如此诱惑,怎么可能逃得掉。
来不及她深思他的话中深意,便已经自觉抬起左手搭在了他的右手中。
唐易笑了起来,合起掌心,握紧她的左手,微微用力一带,她便落入他的怀抱。
深夜。客厅。两个人的舞姿。
没有音乐,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纪以宁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十足是情调高手,一个人,便可使无人空间有了不输舞场的绚烂。
一支兜兜转转圆舞,似要舞去地老天荒。童话世界里的舞会中,最常见即是圆舞曲。
她贴着他的胸口,道:“我以为你会带我跳拉丁。”
唐易摇摇头,“我的拉丁不适合你。”
“为什么?”
“因为它不快乐。”
纪以宁抬头看他,眼里有不解。他也不解释,纪以宁只能懵懂地低下头,猛一想,想到唐劲曾经对她说的话——
“你见过唐易跳舞?”
“偷偷见到的……他跳得好漂亮。”
“呵,以宁,如果下一次,你看见唐易一个人在跳拉丁,就离他远一点,不要在那个时候靠近他。”
“为什么?”
“因为危险。”
“唐劲……”她很困惑,亦有些害怕:“我不明白……”
唐劲没有多说什么,好像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连唐劲也避讳,不敢多谈。
“举个例子吧,”他低声告诉她:“唐易最近一次大跳拉丁,是在我爸爸被人害死的那一年,他跳了一整晚。跳完后的第二天,他就大开了杀戒……”
它是信号,是唐易挑开底线的信号。每一场拉丁之后,都是血腥,都是悲伤。
就像某一首拉丁舞曲里唱的那样,d td 。
……
唐易忽然抱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咬字。
“我以前想,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她和我是两个极端的对立面,不懂得任何手段,亦没有任何妄想,就算全世界在她面前轰然塌陷,她仍然可以做到不抱任何怨恨地继续走下去,在感情里也是这样,不懂得要把自己伪装起来,只会暴露弱点,丝毫不知道这只会让她所爱的人可以更轻易地攻陷她……这样的人,好似童话里才存在,而成人世界里,我不抱希望可以遇见。”
“可是最终我遇到你,遇到纪以宁……”
他笑了起来,有种喜悦在里面。
“以宁,你不会成为因贪恋而受罪的坦塔罗斯,不会因失爱而死亡一个自己,更不会有那么一天,你被我否定……”
因为——
“……你是我生命里最后一支童话。”
从此,一个人的拉丁落下帷幕,童话中的圆舞开场而起。
30.同归(4)
日子一点一点静静流淌过去。
唐易这辈子第一次受枪伤,让纪以宁彻底见识了这位少爷在唐家的地位到底有多金贵。唐家上下所有人无不小心伺候着他,唐易基本连话都不用多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手下每个人都心领神会去了,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对他说个不字。那场面,那气势,着实震撼到了我们没见过此等稀罕场面的纪以宁同学。
纪以宁本来胆子就不大,每次见到一群黑西装笔挺的唐家下属,眼神触及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阴森森冰冷冷的职业杀手表情,心里就忍不住窜出一股骇意。可是再见到他们在唐易面前的样子,纪以宁就更加费解。
对唐易,他们竟能那么服从。
不是没见过人对人服从的场面,记得以前,纪家一片繁荣盛景的时候,她见过很多对父亲俯首称臣的人,但纪以宁明白,那些恭敬,那些服从,那些顺应,都是假的,如镜花水月般,随着父亲的失败,随着纪家的消亡,全体消失不见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淡漠到如此境地,凉薄得令她不知该苛责什么。
从此以后,她一直认为,世界上凡是和权势扯上关系的家庭,都是遵从这一淡漠人际定律的,却未曾料到,多年之后,她遇到唐家,这个看似全然黑色的地方,却给了她一个全然否定的答案。
纪以宁见过谦人身上的枪伤。腹部,一道枪伤伤痕,触目惊心。她隐约听唐劲提起过,当年唐爷遇害那天,唐易也在现场,唐易身边站着谦人,两发子弹同时分别打向他们父子俩,结果谦人做出了毫无意识的选择,抱住唐易挡在了他面前。
结局就是,唐爷死,唐易活。
纪以宁想了很久,究竟唐易要有多大的诱惑力,才能让谦人做出那样本能的选择。
这几天,她亦见到了,唐易对他们发怒的样子。
整个场面寂静无声。
唐易只是靠坐在床头,甩手把手中文件砸过去,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又尖锐的落地声。他一句话都没有,连点表情都没有,就让站在房中向他报告公事的人收了声,立刻对他鞠躬承认不足与错误,那么顺从他,一点辩驳都没有。
那么肆无忌惮的一个男人,居然还没人反抗他。
纪以宁每次见到这种场面,都忍不住在夜深人静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时候,低声数落他:“你好不讲道理……”
他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