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风,那天的云,那天的流金夕阳,以及她发梢传来的无尽芬香。
他生平从未见过那样明朗大胆的姑娘,第一次相见,就带他去了她的“秘密桃源”。
是的,所谓的“神仙果”,其实就长在书院的后山上,那是一种清润甘甜的雪白野果,藏在一片人烟罕至的地方,平日幽静无比,那里有清澈溪水,有茂密古树,拨开草丛,仰首便能得见天光,就如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般。
骆衡很惊讶,她竟会与他分享这方小天地,那抱着白狐的美丽少女却俏皮一笑:“我瞧你合眼缘,想带就带来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抬起纤纤玉手,替他摘了只野果,笑吟吟地递给他,“非要深究的话,大概是因为……你生得俊俏吧,我看着欢喜。”
骆衡才将野果擦干净,放进嘴中,闻声差点咳出来,那少女却笑得眉眼更弯了:“我们书院天地玄黄各个班都翻遍,只怕也找不出你这么好看的‘小美人’了,我怎么不能带你来了?美人配美景,再合适不过,你说呢?”
这声“小美人”终于让骆衡成功喷了出来,他一阵手忙脚乱后,才微微红着脸,对眼前的少女道:“我是男人,不是美人,你才是美人。”
斜阳西沉,风掠四野,山林间温柔如许。
那少女瞪大眼,瞅了他半晌后,忽地上前一步,把他下巴一挑:“美人儿,我们非得这样不要脸地一直互夸吗?”
两人一阵大眼瞪小眼,不知对视了多久,终于绷不住,齐齐大笑。
那天的回忆深埋在骆衡心底,永远都带着泛黄的柔和光泽,风里是初春的草木清香。
离别时,他告诉了少女自己的名字,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少女腰间的宫学玉牌,显然也是盼她同样告知,但那身俏丽白衣却解下玉牌,飞速地在他眼前一晃,笑得像只小狐狸般:
“想知道我名字吗?偏不告诉你,你猜啊?”
她偏头长睫扑闪,兴致满满:“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你猜到我的姓氏,我就告诉你我的全名,再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如何?”
这“游戏”骆衡自然不会拒绝,他回去后便开始思量打听,做起功课来。
少女出身宫学,家中必定非富即贵,她明朗大胆,还敢翻墙逃课,也不怕被逐出书院,又说能轻易帮他实现什么愿望,那就一定不仅仅是“富”了,而是“贵”,还不是一般的“贵”,他猜她定是哪家的官宦小姐,父兄品阶只会高,不会低。
有了这样的方向,打听起来就明确多了,第二天一早,骆衡便背着书篓,带着小猴子,专往城中各大热闹的茶楼酒肆里钻,同店小二套近乎,打听城中达官贵族的情况。
到了黄昏时分,他心中已有了一定计量,又悄悄绕到了书院后方,等在了同样的地方,果然,没过多久,两道大小白影又从墙上冒了出来……
他们依旧去了那“秘密桃源”,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想告诉她自己的答案,可却低估了“狐狸少女”的狡黠,她伸出一根手指,得意晃了晃:“一次,一天只能猜一次哦!”
“这……”骆衡语塞了半天,才孤注一掷般,挑了个自认为最接近的:“姓杨,杨铁山将军的女儿,对不对?”
那身俏丽白衣眨了眨眼,看着骆衡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捧腹大笑起来:“我看起来就这么粗鲁吗?”
“不不不,只是……”骆衡自知猜错,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很率真,很大胆,和其他闺中小姐不一样,我才以为你是将门之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会装啊。”白衣少女勾勾手指,示意骆衡凑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在书院里面也同你说的那些小姐一样,甚至比她们还要循规蹈矩,不苟言笑,但在这就不同了,这是我自己的地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顾及那么多双讨厌的眼睛,不用被人管着看着,在这里,就只有我跟我的小狐狸,无拘无束的,实在太自在了。”
“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你,你可不许说出去了,听见没?”
少女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目光狡黠灵动,还伸出纤秀的尾指,像是要和人拉勾勾,看得骆衡呼吸一窒,心跳不止,半晌,才勾住那根白皙的小手指:“一定,君子一诺,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就这样,两个少年少女开始悄悄见面相聚,在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中,摘果捉鱼,幕天席地,在树下笛声相和,互论诗赋,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骆衡每天猜一次少女的姓氏,却始终没能猜对,他便一直当她是“狐狸姑娘”,叫她“阿狐”。
阿狐有时玩累了,会靠在骆衡肩头,打着呵欠:“我乏了,想睡一会儿了,骆衡,你说个故事给我听吧?”
起初骆衡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溪边玩耍的小白狐与小猴子,他灵光一闪道:“你看,咱们这里有狐狸,有猴子,还有匹‘骆驼’,各种走兽都聚齐了,我便给你讲个《山海经》的故事如何?”
檀香烛轻烟缭绕,屋里帘幔飞扬,月光倾洒一地,闻人隽听到这,心头忽地一动,耳边回响起什么——
“我从前也给人讲过《山海经》,可比你讲得好多了,你完全是照本宣科,记性不错,却哪里算什么有趣故事?讲给姑娘听的,当然要有趣些才行……我那时怕她听不懂,还画了图,一幅一幅地与她解说,早春的风还很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