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说!”莫绛听到这话时陡然提高了声音,“你想把自己折腾死是不是?”
陆玠虚弱的讨好道:“绛绛,你就不要冲我发火啦,好歹我现在有病在身啊!”
“你也知道你自己有病!”莫绛气的简直想骂娘,“还有,我说过不许叫我绛绛!!”
“我知道我知道。”陆玠乖乖的点头,泛白的嘴唇更添一分柔弱的气质。
莫绛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语气太凶了,于是不自然的咳了咳嗓子,放轻了语气说:“给你开的益黄散有按时吃吗?”
陆玠呃了半天,干笑两声,索性闭上眼睛不再接话,拉着被子盖住整张脸。
莫绛出人意料的没有再继续指责,低沉着声音说:“你的厌食症是心病,我的药治不好你。”
陆玠闻言,睫毛一颤,在黑暗中慢慢的睁开眼睛,苦笑着说:“莫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自己的心管不住也就罢了,现在连胃都不听我使唤了。你说它们俩是不是商量好了只听那个丫头的号令?”
莫绛百般无奈的叹息,收拾好药箱走了出去,临到门口,又回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既然你的胃只听她的使唤,那就只能这样了。”
陆玠默不作声,继续埋头于被褥之间。
绛绛一定对自己失望至极吧!
像他这样的人,医术高明,四国之内无人能出其右,一定对自己的医术相当自负,可偏偏遇上自己这么个药石无医的怪胎。
他费尽心思的研究出益黄散,为了治好自己的病。可到头来,自己却告诉他他呕心沥血制出来的药还不如一个女人来的有效。
莫绛没有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打一顿,他已经感激万分了。
这样就这样吧!他大约一辈子也不想再遇到个像自己这样的病人了。
陆玠以为自己被莫绛抛弃了,正在感怀悲戚之间,却忽然听到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挣扎求救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有人抗着一个少女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半撑起身子惊讶的看着拾彩,拾彩倒挂在莫绛身上惊讶的看着陆玠,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陆玠现在才明白方才莫绛说的“那就只能这样了”的“这样”到底是怎样。
莫绛一把将拾彩丢在床上,转身出去片刻后又端着一盘食物进来,粗鲁的把托盘塞到拾彩手里。
“喂给他吃。”
拾彩气的简直想要哈哈大笑,她咬牙切齿的回头看着陆玠,恨恨的说道:“陆西厌,你深更半夜让人从王府把我虏来,就是为了让我伺候你吃饭?!!”
陆玠委屈的说道:“不关我的事……”
莫绛面无表情的盯着拾彩,对陆玠投来的谴责的目光视若无睹,平静的说道:“他有病。”
拾彩更是气结,大声吼道:“有病就吃药啊!找我干嘛?”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药的事情,莫绛的脸色就变得越发平静了。
陆玠心中叫苦不跌。他最了解莫绛的为人,越是生气,脸上的表情就越波澜不惊。看现在这架势,他显然是气的不轻。
“那个……”,陆玠像是一只小白兔般,弱弱的挣扎在两头怒火中烧的狮子之间求生存。
可是这真的不关他的事啊!
三个人对峙了好一会,陆玠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打破沉默。
“莫大哥你先出去吧,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吃饭的。”
莫绛沉默了好一会,才心有叹息的点了点头,终于不再一副“心如止水”的面瘫脸,诚心诚意的朝拾彩鞠了一躬,言辞恳切的说道:“麻烦姑娘了。”
突然的态度转变搞得拾彩手足无措,她愣愣的点了点头,略微弯腰回了一礼,端庄礼貌的目送了莫绛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拾彩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陆玠以为她要打人,连忙用胳膊挡在头上,闭着眼睛嚷嚷道:“真不是我让他做的啊!”
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巴掌落在身上,他偷偷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她正坐在床上盯着自己。
拾彩胡乱的在他身上摸了一通,嗯……体温偏低,心跳缓慢,脸无血色,接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厌食吗?”她抬起眼睛问道。
陆玠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多久了?”
多久呢?是从他目睹过那场仿佛永无休止的让人呕吐的杀戮开始?还是从他流落荒野茹毛饮血的时候开始?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看到拾彩严肃的神情,陆玠莫名的有些开心。他笑眯眯的对拾彩说:“不用担心,莫绛说我的不思食症已经快要痊愈了,不信你喂我饭,看我吃不吃的下。”
拾彩把盘子塞到他手里,没好气的说道:“自个儿吃,我才不喂你。”
陆玠也不生气,乐呵呵端起盘子开始喝粥,没有反胃恶心,似乎真的已经好了一般。
拾彩静静的看着他,耳边一直回响着当初在雀山陆玠说的那句话。
“馒头和我吃过的东西比起来,已是美味”。
她有些踌躇的开口,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过的人来说,她知道厌食症有多么的可怕,一旦严重了就会有生命危险。
“你……”拾彩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你曾经吃过什么非常难以下咽的东西吗?或者说让你觉得恶心的东西?”
陆玠停下喝粥,眼神暗淡了一瞬,旋即又恢复如常。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