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极为繁华，这夜色里，街道两侧的灯光照进车窗，照得伊人一张脸越发的朦胧美丽。

百灵从台上下来之后，只换了衣服，并没有卸妆。

她是防备着周公子，却不想，周公子看着她的眼中只有迷恋，还问她：“百灵在台上带着面纱，在我面前就不肯带了，是不是想让我看你看仔细一些。”

说着，他就要去抓百灵放在膝上的手。

百灵躲了躲，眼中露出几分不耐，可并不敢惹恼了周公子这样一看就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只能强颜欢笑，意有所指地跟他说两句。

“我虽然不是什么家世好的人家的女子，但穷也穷得清清白白，在百乐门只唱歌，别的事情都是不沾的，也不妄想能嫁入什么高高的门第。虽然我长得并不美丽，但就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这台上还是要避开人的，只到了台下，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事实上，演出服都是百乐门的，百灵就算想台上面纱，台下也带着，那黑色网状面纱是百乐门的，她也得能拿得出来才行啊。

每晚上从百乐门出来，她脸上也就带着一脸浓妆罢了。

要是周公子脑子清楚，也就能知道百灵这话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告诉他，请勿纠缠。

可周公子就是听不清，或者说听懂了，那也要装作不懂的，因为跟他心里想的事情南辕北辙，他又怎么能轻易叫百灵逃开？

他又锲而不舍地抓着百灵的手：“你要是跟了我，就不用担心别人为难你了。”

百灵轻笑一声。

百里静雨看的出来，百灵这一声轻笑，怕是在笑周公子。

别人暂时没有为难百灵，为难百灵的人，正是说“不用担心别人为难你”的周公子自己。

百灵有些厌烦。

原本百灵想跟周公子分开坐的，可她不好意思坐到副驾驶去，周公子却也不愿意坐……这是周公子的车，他非要坐到后座，百灵这样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百里静雨看百灵样子，觉得百灵只是想跟周公子周旋一下，并不想让他在自己身上多花心思。

可周公子却犹如牛皮糖一般，粘上来了，就扯不掉了。

……

接下来几天，百里静雨一直跟在百灵身边。

看百灵活得极为艰难。

百灵是逃难来的南城，父母都在逃难的路上死了，下葬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一张破草席都没有，就只挖了一个坑，浅浅的埋了。

没有墓碑，以后想找地方祭拜都难。

可能怎么办呢？

这世道之下，活着就不容易了。

父母都没了之后，百灵就一个人带着小弟，费尽千辛万苦地逃到南城，两人没吃没喝的，因为百灵不经意露了美貌，差点被人抢到后宅去做了姨太太。

好不容易得以脱身，百灵咬了咬牙，就凭着这一张脸一把好嗓子自己闯了百乐门。

说来百乐门对她还是有恩德的，留了她下来当歌女，却也没有逼着她去跟那些浪荡子弟周旋，倒是给了她和她弟弟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