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之慢慢睁大眼睛。
像是慢动作般,她看着苏慎言含笑从马背上摔下。
重重的一声。
跌落地面,尘土飞扬。
她的脑子也一瞬间懵了。
苏婉之翻身下马,揽住苏慎言,手脚慌乱地想要堵住苏慎言一直不停流淌的血,口中木然的重复:“哥,苏慎言,你不要吓我,别这样,起来,跟我一起走……”
然而指缝间潺潺流淌的血液仍然湿热的灼烧着她的手。
触目惊心。
苏慎言还是笑,但抑制不住嘴角溢出血丝:“别管我,走……”
光风霁月的贵公子苏慎言躺在地上,衣衫发丝上都沾满了尘埃,但苏婉之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她的哥哥这么的好看过。
“起来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咳咳……走,我没事……你快走……”
流了这么多的血,他怎么可能还活得了?
渐渐淡去的血色再度浮现在苏婉之的眼睛里,她霍然转眸,姬恪握弓坐于马背上,数丈的距离。
那支箭是特殊材质的,极其珍贵,在围猎上她见过,不会认错,那是只有皇室成员才有……此刻,却代表着姬恪。
指甲陷进手心里,苏婉之竭力控制住翻腾汹涌的杀意。
她错了,她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长的再漂亮再好看,姬恪的心都是冷的,是狠的。
她破坏了姬恪筹谋依旧的婚礼,她逼着姬恪立下毒誓,姬恪怎么可能放过她?
是她太任性是她太冲动。
她后悔了……
为什么从来只有错到离谱,才知道后悔?
她放声大笑,肝肠寸断,映着血红的双眼,无比可怖。
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笑声戛然而止,苏婉之抱着苏慎言,嘶吼出了五个字,冰冷而凛冽,目光森然中透着萧杀:“姬恪,我恨你。”
一字一顿,像是用尽了全部气力。
即使隔着长长的距离,也依然能感受得到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恨意和语气中无比的苍凉。
然而,苏婉之没有哭,从始至终,一滴眼泪也不曾落下。
那是极致的悲,已然无泪。
姬恪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弓弦,坚硬的弓身深深嵌进了他的掌心,几乎印出血来,他感觉到胸腔在听见苏婉之话的刹那间,闪过一丝窒息的苦楚。
明明是自己定的计划,为什么真的做了,却会觉得心悸。
不等他细想下去,苏婉之骤然发难,拾起掉落的刀狠狠向姬恪掷去,距离阻隔的太远,即使苏婉之竭力,也只是落在姬恪的马前,但是追着她的一众护卫却因为她这个举动而停滞住脚步。
苏婉之趁机上马,扬鞭而离。
她的声音却从风中横贯而来,振聋发聩:“救我哥,他若是死了,我便要你偿命。”
在颠簸的马背上,苏婉之弯下腰,攥住自己的衣襟,克制住心口一阵一阵蔓延的痛,眼前是一条似乎永远到不了底的路。
姬恪,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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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追了。”
姬恪抬手,止住追踪。
眼见苏婉之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辽阔的地面顶端,只余一线辨不清晰的红影。
姬恪的眸也随之沉然。
“可是……”
策马转身,再不理睬:“其徐,去救苏慎言。”他不担心,苏慎言不会死。
“是。”
视线落在掉落地面的弯刀上。
姬恪知道。
苏婉之那时是真的想杀了他。
已经做到极致了,苏婉之绝对不会再喜欢上他了,他答应苏慎言的事情也已经办到了。
可是……丝毫没有喜悦。
——姬恪,我恨你。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天真的笑着说“姬恪,我喜欢你”,再也没有人会对他伸出双手说“你会跳么”,也再没有人会再无条件的对他全部信任。
其实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只是,八年了……姬恪再度体会到久违了的心痛。
伤害这样一个女子,是不是太过了。
一瞬的恍惚。
耳畔响起在苏府夜色中苏慎言对他说过的话:恪殿下,我可以帮助你夺权,但是你不可以动我妹妹。你会是个好皇帝,但绝不会是个好妹婿,与其让之之留在宫中整日勾心斗角,我宁可让她嫁给一个疼她的普通人。
苏慎言的话也没错,对于苏婉之,长痛不如短痛。
他没错,苏慎言亦没错。
姬恪抿起唇,转身驾马回城,一步一步走向烟云诡谲的明都。
无比的坚定也无比的艰难。
他自己选择的路,再难也要继续走下去。
为了他的母亲,也为了他自己。
温文尔雅的齐王殿下,此时此刻,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已不复往日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胆颤心惊。
苏婉之……其实,离开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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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把字数修少了,泪奔,放个小番外给觉得被虐到的姑娘,扭动~
【崩坏慎入】【崩坏慎入】
若干年后,苏婉之喝茶晒太阳,回忆起当年自己肝胆俱裂从明都杀出的悲痛经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姬恪!!!”
姬恪垂首泡茶,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