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岳一咬牙,说:“两个都给你。”
吴珊耘内心在呐喊:重点不在这里啊!
当然她没让人背,太不好看了,一瘸一拐极其艰难地下山,下山路更难行,时间反而比上山长。
一路上,吴姗耘把北武当庙的破规矩骂得七八回。
哪料屋漏偏逢连夜雨,三人夜路不熟,走岔了道,等发现后绕回来约莫已经到三更。
吴姗耘简直绝望,一想到裴岳在温馨的烛火中甜睡,不禁把裴岳也骂进去。
往前又走了几步,长得好看的那个侍卫忽然站住了。
吴姗耘已经累得精神涣散,见他没跟上,扭头问:“怎么了?”
却见那侍卫低头朝自己身上看。
吴姗耘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他胸前多了个黑点。她刚要上前,被身后的侍卫拉倒在地上,那个黑点上霎时涌出血来,那是一只箭。
☆、罗含章的八字
吴珊耘还在发呆,被侍卫倒拖着,躲进一块洼地中。侍卫见左右毫无动静,又探出身去,把中箭的同伴拽回来。
吴珊耘好半天才问:“我,我做什么?”
“不用做了,人死了。”侍卫从同伴身边离开,四下望了望,说:“应该是流矢。”
吴珊耘惊讶于这侍卫的冷静,她问:“你见过死人?”
侍卫把尸体拉正,正好填在沟壑中。他说:“上过战场。这里血腥味太重,说不好对方有狗,我们换个地方,去那儿,先藏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吴珊耘没有异议,跟随侍卫换了藏身地。
一阵大风起,风中飘来灰白的飞末。
吴珊耘让侍卫看,悄声说:“是不是着火了?”
侍卫朝右边一指,黑夜中有一团火光闪烁。
二人等了片刻,才看清是一辆马车,车尾燃着一蓬大火。
车后不远不近坠着十来骑人马,因火光的照亮,那伙人的动作一清二楚落入吴珊耘二人眼中。
驾车人不知怎的从车上掉下,车中钻出一人,跳上马,回身挥刀,夺马弃车而逃。
吴姗耘眼看那人朝他们这边逃来,本能想跑,被侍卫摁住,他帖耳说道:“这里低,马能越过去。”
吴姗耘这才发觉,他们所在的这片地方竟起起伏伏状似丘陵,矮林密草,极好藏身,稍觉安心。
她这一走神,再抬眼,逃走的那人已被围住,被披头一刀砍落。
吴姗耘赶紧埋头,悄问身边人:“他们会过来吗?”
黑暗中,侍卫的面目难以辨认,只能看清一双亮亮的眸子,吴珊耘看不懂是个什么意思,也知道这关节不能再说再动,只得咬牙埋头,心中把所有知道的菩萨全都求了一遍。
可是,要死!
她感受到地面的震颤越来越明显,声音也越来越近,她抓住侍卫的手,说:“我叫吴珊耘,江陵人,我师父是常碧蓉,我床底下有我的私房钱。”
侍卫被她搞得莫名其妙,转念才明白过来这是以防万一,交代后事,忍笑道:“罗含章,京城人,还未娶妻,二十三,家有薄产,父母康健,只有一妹已经出嫁。”
吴珊耘愣愣望向他:“你是要我给你保媒么?”说这么详细。
罗含章闷声笑起来。
突然,前方高地上突然传来一声高呼:“贼人,残杀朝廷重臣!还不乖乖受死!”
吴珊耘吓得一哆嗦,抬眼看时,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兵将,火把依次亮起,蜿蜒把这片丘陵地团团围住,又一声喝令下,飞箭如雨,把贼人纷纷落马。
吴姗耘看到这一幕,偏头见罗含章仍贴地匐着,丝毫没有起身投奔军爷的样子。感受到吴姗耘的目光,罗含章朝她使了个眼色,用手把她往下拉了拉。
未死的贼人聚集在一起,企图突围,他们速度极快,趁官军阵型未成,冲出了一个豁口,朝外奔袭,官军追赶而去,途中遇到落马之人,只是一人补上一刀。
二人藏身在这片小小的浅坑里,恰巧在火把包围圈之外,趁两伙人争斗时,罗含章见机行事,拉着吴姗耘,一个点一个点地往后撤。
等越过一片高地,二人暂且安全,才分心往战局中看。
官军胜在人多,以逸待劳,已把豁口堵上,把余下贼人围在当中,不断缩小包围圈,而后一一绞杀,未留活口。
做完这些,官军又反过身拉网搜捕了一番,才去。
此时,天边已微亮。
吴姗耘仍不敢乱动,罗含章把她拉起来,说:“走,先离开这儿。”
吴姗耘却一把拉住他,指着场中说:“你看,那人还活着。”
罗含章望过去,果然有个人竟坐了起来。他说:“你留在这这儿,我去看看。”说着沿着高地绕了好大一截路,才冒头朝那人走过去。
走近了一看,坐起来的竟然是尤五六,满面血污,靠着一具尸体坐躺着,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