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就知道了,口中答道:“圣上没有来过么?”
“没有。从没来过。”李和崇说:“我害怕。”
大耳听到这句话,没什么反应,上前扶住他,说:“我扶着您。”
李和崇才缓缓伸手,刚要触摸到门上的铜钉,又猛然缩回。
大耳伸出手,用力一推,大门吱呀一声拖着悠长的调子打开了半边。
这声音仿佛就像一个楔子,打开了陈年往事。
从门里吹出一股寒风夹雪,把李和崇逼退两步,这样望过去,黑沉沉什么都看不清,黑洞洞似无底。
大耳搭在李和崇身上的手臂明显感受到李和崇往后缩,他不动身色,稳住,无意中挡住了李和崇最后那点畏缩和动摇。
“好香。”大耳说。
李和崇被他岔开话题,也嗅了一嗅,没闻到什么,却不知所谓地嗯了一声。
二人推门进去,院中白雪盈盈,平展展的雪面没有被人破坏,一株腊梅独自开在院中,幽幽自赏。
“您为什么不来?”大耳心中发毛,找话问。
李和崇眼中贪看,随口答道:“害怕太后知道,她会不高兴。”
“您来看自己的母亲,太后怎会责备。”大耳说。
李和崇推开他,朝正殿走去。
殿门却是锁着的,李和崇从破洞的窗户中往里看,里外皆黑,黑洞洞什么都看不清。
大耳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斧头,被李和崇拦住。
“要不我跑一趟尚宫局取钥匙去?”大耳问。
李和崇忽然失去了兴味,转身朝来路荡去。大耳扔下斧头,赶紧跟他离开。
回到养心殿,却见中宫仪仗在。
李和崇不想见任何人,转身进了侧间,推开门一阵暖气铺面而来,他这才觉得冷,打了个哆嗦,身后门又开了,放进一股寒风和几片雪花。
朦胧的烛火下,皇后的的面庞有些看不清。
李和崇抬眼四顾,只有寥寥两柄白烛,昏暗的光线下,皇后脱去大氅,里面是素色的襦裙,有些像寻常人家的打扮。李和崇茫然了片刻,他眼中的柔光鼓舞了皇后。
皇后轻轻走到他身后,将他抱住。
皇后身上的温暖让李和崇瑟缩了一下,被冻住的泪水被捂化了,一滴一滴落在他手上,李和崇反抱住皇后,痛哭起来。
“他们都骗我,都把我丢下。”李和崇说:“都骗我。”
“您是真命天子,那些小人伤不得您。”皇后柔声道。
李和崇闻言笑了,说:“难道我还tuō_guāng了,让世人相信吗?”
皇后说:“不用世人相信,他们信不信有什么干系?只要您还是皇帝,他们就没有办法,还得乖乖跪在您脚下。”
李和崇闻言,不哭了,静了好久,忽然说:“对,既然他们都负我,我何必再顾念他们。我本就是真命天子,为何要受他们钳制威胁,我要他们都死。赵王、福王只有他们都死了,我的皇位就无人来夺,多子一个人掀得起什么风浪,手中无兵无权,杀了他,世人又能如何?多少帝王哪个不杀兄弑父,世人又奈他们何!”
从谁开始呢?
李和崇心中头一个冒出的名字竟然是“顺来”,他亲手杀了的那个顺来。方才的话才到嘴边,又吞回去了。这个在他年幼时充当救星的人,像一根柱子支撑他走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也是心头一根刺,时刻提醒他,是他李和崇亲手用朱笔勾去了他的命。
皇后见他神色不定,说:“陛下,我虽是梁家女,却只是你的皇后,你若不在,我便什么都不是了,我跟你是一条心,生死相随的。”
李和崇推开她,认真看着她,这是她头一次这样认真地端详自己的皇后,她眼中含泪,目光绝望又炙热,多么鲜活又浓烈的感情。一滴泪从李和崇眼中落下,他抱紧皇后,说:“好,好,我们一条心,一条心。”似乎是所给皇后听,更像是说服自己。
大耳进来看见相拥的帝后,赶紧闭眼。
李和崇说:“今晚,你点一队侍卫,去把西山山腰上一座未立碑的墓,掘了。”
大耳惊讶地张大嘴。
“墓旁有两棵大枫树,坟前压了一块青石。”李和崇的嘴唇再颤抖,咬牙继续说:“那是顺来的墓。他竟也骗我,欺君之罪,死有余辜,死不足惜!”声音却越来越弱,他最终一头栽入皇后的怀抱。
雪夜,山中。
一队腰悬宝刀的锦衣侍卫一人背了一把锄头,来到山腰,找到了两棵枫树和青石,将那小坟包挖开,没有棺材,裹尸的草席已腐烂,尸体成白骨,衣衫已腐。
雪不知何时停了,却刮起大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像哭声又像怒吼,见惯了生死的侍卫都不禁觉得毛骨悚然,放眼四顾,雪夜亮得不同寻常。
“啊呀!”一人惊呼一声。
吓得其他人险些跳起,手已摸到刀上。
“这有个包袱。”
众人围拢过去一看,那尸骨胸前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