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有心招揽,也就不瞒你——像你这种情况的我见得多了,大半夜被扔在此处还能喘气的,哪一个不是身世凄惨无所归依?你梳着妇人发髻,寝衣上还绣着碧水鸳鸯,年纪又轻,想必刚成婚不久?已经成婚却还是完璧之身,要么丈夫无能,要么妾室作梗。无非就是后宅那套勾心斗角的害人伎俩。女人这辈子可不是嫁了人就无忧无虑了,要是遇得良人还好,若像你这般入了虎狼窝的,与其受人磋磨,哪比得上自个儿独立谋生来得逍遥自在?
你别觉得这行当轻贱,世人从来笑贫不笑娼。只要活得漂亮,谁管你是风月里卖笑还是战场上称王?我楼中的姑娘各个赛天仙模样,哪个不是穿金戴银活得富家小姐一般?这年头有多少人能过得比她们快活?实话跟你说罢,想入我楼中的女子不知凡几,若不是见你姿容出众气质又不凡,是个可教之才,这话我提都不会跟你提。说到底,只要你愿意叫我一声妈妈,我花三娘绝不会亏待你便是。”
陆铭迅速找到了她话中的重点:“唔,三娘是怎么知道我还是个,完璧之身?”明明她自己都不确定。
花三娘弹弹指甲:“若是这点眼力都没有,那我也不必在这一行混了。”
人眼鉴别啊。厉害了。
思虑再三,陆铭决定接受花三娘的邀请。
倒不是想体验别样生活,而是在花三娘试图说服她的过程中得到了一条重要信息:半个月之后花月下会举行一场花神会,大概就是选花魁的意思,正好东青国国主在楼里预定了地方宴请外国使臣,顺带着也就当了这花神赛的评委嘉宾。
东青国是个建国不过五十年的新兴国家。上任皇帝姓龙名傲天,最开始不过是都城的城主,后来靠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出色的人格魅力硬是在兵权混战中打出了一片天下,极受民众爱戴。直到如今,都城的百姓还是会习惯性的以“城主”二字称呼皇帝。可惜常年征战的戎马生涯对于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不到四十岁便英年早逝。
现任国主叫龙璋,是先帝的长子,也是陆铭那个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丈夫。按照前几个任务的经验和套路,此次任务的攻略目标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陆铭现在因为缺失了最重要的记忆,根本不明白自己跟对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两眼一抹黑心中一点底都没有。但对方既然对她下了死手,她总不能大摇大摆的再回到城主府去。通过进入花月下接近他倒不失为一个试探的好方法。
至于入楼之后的工作内容,总归她有风月宝鉴在手,咳,估计哪怕当个头牌也不是难事嘛。
不过风月宝鉴并没有派上用场。与陆铭预期的生活不同,坐着花三娘的马车回到花月下之后,她发现自己只有一件任务,那就是练舞。缥缈若仙勾魂摄魄的舞。花三娘显然是将她当做了花神会上的压轴戏,想要来个艳惊四座的效果好卖个好价钱。尤其是发现她极佳的协调性和柔韧性之后,甚至还不惜重金请了位专业的顶级舞姬加以指导。
“啧啧,”花三娘打量着陆铭轻轻松松弯成拱形的小细腰感叹:“你那夫君要么不中用,要么就是个瞎了眼的傻子。”
陆铭不能更赞同。
作为员工得要有个艺名,陆铭琢磨半天,想出了一大堆红花绿柳小桃红,然而全被否定。最后花三娘拍板:“就叫哟哟好了,哟哟鹿鸣嘛,多有文化。”
对此陆铭内心是拒绝的。奈何人在屋檐下,老板说啥就是啥。
因为陆铭表现得听话温顺,指东不往西,花三娘派人看了她几天,之后并不十分拘束她的活动。因此练舞的闲暇之余,陆铭溜达着将整座花月下逛了一遍。
或许是受南雀国的女尊政权影响,她发现此处的女子心态极好,独立自强乐观向上,并不因为自己的职业就觉得低人一等。而且花月下里除了环肥燕瘦的各色美女,还有专门提供美男的楚风馆。陆铭进去转了一圈,自觉十分长见识。
此外,关于原身被加害抛尸之事,陆铭还打听到一条重要消息:城主府不久前对外发了一则公告,大意说是城主的正妃娘娘突染重症陷入昏迷,即使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找不出原因。城主焦心忧虑,特此号召百姓为娘娘祈福,若能感动天地让娘娘苏醒,必然大赦天下与民同庆。
有南雀国女帝的先例在,这样的说法简直是□□无缝。估摸着昏迷个数月半载的,“正妃娘娘”便会不治身亡一命呜呼,到时候城主再悲哭一场做些苦情戏码,谁能挑出他的错来。
呵。陆铭不由冷笑。这么容易就想弄死南雀长公主?只盼望对方见到自己的时候,不要太过惊讶才好。
花神会当日,整座花月下从内而外的精心布置了一遍,处处高悬的琉璃灯盏将四层高的建筑点缀得如同宫殿一般。绣着金线的玄色地毯从门口,沿着台阶开始铺了满地,二楼栏杆外搭了座凌空的舞台,配合着影影绰绰的烛火和层层轻纱,的确有几分唯美缥缈的味道。每层楼上沿着环形栏杆各摆了好几圈桌椅,那便是客人的看台了。
陆铭藏在舞台的帷幔后头,目光紧紧盯着门口。
一般大人物总喜欢姗姗来迟,从而彰显自己的重要性。这位龙璋也不例外。直到楼里的客人都快坐满,独属皇帝的仪仗这才庄而重之的出现在花月下门前,宫人提灯开道,以一名暗金蟒服的玄衣男子为首,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