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胖了些——可见南边的水土养人。”她的儿子贾兰当日和宝玉一同下场,虽然不若宝玉的名次高,竟也中了。这可大大鼓舞起了李纨的心气,这多年寡居的妇人将一腔希冀尽数放在儿子身上,一朝见了希望的曙光,立刻就爆发出强大的生命活力来。连外院里洗衣的婆子都知道,自打兰小爷中了秀才,珠大奶奶连说话都比以前有劲儿了呢。
探春姊妹倒没有嫂子李纨那么热情,毕竟都是未嫁的小姐,总以贞静娴雅为要,何况探春姊妹都不是温和的脾气。两人上来和黛玉互相见礼,大家依身份坐下。
见了心爱的外孙女,贾母很是高兴,人过得怎么样,从气色上就能看出来,黛玉的气色和这屋子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明亮又活泼,看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拉着黛玉的手,又伸手摩挲她的脸颊,欣慰地连连说:“好,好,好。”黛玉顺势就依偎进她的怀里撒娇。当年,她是怨怼过老太太,既然不能做主,何必让她和宝玉青梅竹马的长大?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也开始明白,很多事情,是不能如自己的意的。除了神仙,谁有那么大神通呢?而要不是这个老人的庇护,她怎么可能平安地长到这么大,又怎么可能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呢?她不能苛求什么。
过去热闹的贾家,贾母爱开玩笑,凤姐儿总能借上梗,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如今贾母老了,凤姐儿也懒懒的,哪里还有玩笑声呢?
坐了一会儿,贾母就乏了,众人有眼色的起身告辞,贾母还拉着黛玉殷殷嘱咐:“过会儿还来我这里吃饭。”黛玉忙答应着。
出了门,凤姐儿先说一句:“我那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先家去了。你们才回来,有一二处不周到的,万望包涵着些儿,只叫丫头们来我这里交待一声就是了,别面皮薄,不好意思说。”说完就扶着平儿走了,步态里都透出些说不出的萧条。
接着宝钗也含笑道:“太太这几日病了,我还要去看着他们熬药,先失陪了,太太原也吩咐了我,说三弟妹多久才回来一趟,多跟姐妹们亲香亲香才是正经,不必急着过去请安,你素来羸弱些,别过了病气给你。”黛玉亦笑道:“这都是太太厚爱,做媳妇的何以克当。”宝钗慢慢的在她手上拍了拍,也走了。
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位妯娌的背影一眼,黛玉回过身来,笑向探春姊妹道:“两个嫂子都是忙人,只有我最是爱躲懒儿的了。”
她们姊妹一样的穿戴,紫貂毛小袄儿,缃黄金线棉裙子,戴着光灿灿的璎珞,一个俊俏精丽,长眉凤眼,一个娇俏可爱,笑眼雪腮。探春想笑也笑不出来,看着她道:“姐姐经年未归,家里的景色也不熟悉了吧?我们许久没见你,也有许多话儿要说。四丫头那里倒是宽阔又暖和,咱们到她那里去坐坐吧。”
于是三人进了大观园,一路到了惜春所居的藕香榭中。惜春的贴身大丫头入画在当年黛玉还在时贾家抄检大观园时犯了事儿,被查出来私相授受,叫人处置了,后来又补了个丫头。这个丫头不及入画自小伴着惜春,性子也老实巴交,见惜春回来了,忙上前打帘子,又去找茶叶,烧热水,准备沏茶。
黛玉在铺着软毛皮的椅子上坐下来,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一圈儿,只见这屋子比她离家前空了些,少了些精致贵重的摆设,多了些佛家的物件,书案上陈列着几部佛经,看得出是常翻常看的,窗下用绸布盖着画幕。
她不禁笑道:“这副画儿还没画完呐?老祖宗也是会使唤人。”惜春道:“快画完了,只剩几笔亭台楼阁,这两年家里的事儿多,老太太也没心来催,我也没心,才耽误到这时候。”说完,便走到画幕前,揭掉了绸布,露出这幅画的真面目。黛玉凝神看时,就见正对着她的是几个美人儿,规行矩步,手持团扇,正在说笑,那边又有个披着红斗篷的美人,站在梅树下,仰头看着梅花。她叹道:“想当年云儿和琴儿都在,咱们姊妹联诗赏雪,何等快活。今儿再想那么着也是不能了。”说着眼里不由滴下泪来。
想想众女云集大观园的时候,那是何等fēng_liú毓秀,如今呢?李纹、李绮早随母搬了出去,不知终身托了何人,邢岫烟好些,因她性情敦厚方正,薛姨妈看中她,求了去给宝钗的堂兄弟薛蝌做媳妇,如今是夫唱妇随,宝琴嫁去了梅家,随夫外放,湘云也成了婚,夫君便是宝玉贾环兄弟都识得的卫家公子卫若兰,卫若兰倒是个极好的让,可惜没福,年轻轻的一病死了,留下湘云在卫家苦巴苦熬的守活寡,迎春遇人不淑,现在还在京郊的小庄子上待着,一人独居,宝钗嫁了宝玉,也是日日的操心受累,而探春姊妹还待字闺中,探春好容易定下了,惜春的终身还不知道在哪里……刚刚还把臂同游,转眼间就姐妹四散,怎不叫人悲痛唏嘘!
“我倒不知,你倒是添了这些儿脾性,”探春微微笑着,劝道,“各人有各人的命,谁会想到如此呢?云儿倒霉些,但那卫家公子命该如此,究竟要自己想得开,否则怎么过呢?”
她的话中大有寥落之意,但尖锐之气一如既往。惜春情知她们要说些体己话,自寻了个借口避出去了。
……
晚间贾环回来,通身疲惫,先捞过黛玉来亲了亲,一边脱大衣裳,一边问她:“见着老太太了?老太太还康健?三姐姐怎么说?”
“瞧你,急什么,一问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