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完整的霓裳曲早已失传,没人知道最初的版本是怎么样的,后人发现的也只是残谱,再经过不断的演化填充而成。可也正因为它残缺不全,才更受文人雅士们的青睐追捧,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曲调由慢转快,又由快转慢,经过几次曲折变幻后,此刻逐渐进入了高潮阶段,场中的舞姿也时慢时快,最后随着乐曲渐次飘逸了起来,看得席位上那两位贵公子的眼中是异彩涟涟,举到嘴边的酒杯都不觉停了下来,一副身心尽皆陶醉的猪哥模样,就差垂涎欲滴了。
一曲舞毕,两位贵公子击节称善,遂赏了歌舞伎们每人一两银子。众歌姬施礼道过谢后悄然退下,场中便只留下了柳如烟一人。
此次领舞的柳如烟,一人的赏银却比众人加起来的总数还多,出场费不可谓不高,谁让人家是头牌清倌人呢钱给得少了,客人自己都觉得没面子,传出去也会让人笑话。
然而她一人就领了二十两的赏银,神情却并无波澜,一如往常般平静。
这并不稀奇,此次相陪她本就不情不愿,且往常也见多了挥金如土的贵客,根本就不会将这一笔小小的单项收入放在心上。
道了声谢后,柳如烟也下去更换服饰,雅间里顿时只剩下了两位公子哥。
俩人并非杭州本地人,而是来自于江西九江的秀才。
坐在主位上,谈吐气质豪放不羁的俊公子名为张复亨,乃是杭州府通判张大人家的公子,近日才到的杭州。另一人则是他的帮闲,无论长相还是家境都很一般,属于陪吃陪喝陪玩的那一类人。
俩人举杯相碰,然后一饮而尽。张复亨“砰”的一声拍下酒盏,抬袖抹掉了嘴边的酒渍,笑道:“怎么样你观这如烟姑娘,比之海棠红又如何”
“海棠红倒也不错,就是比如烟姑娘要稍逊一筹,啧啧这才是人间尤物啊”伴当周宁咂摸咂摸嘴,适时地送上了一记马屁:“恭喜张兄,又得一佳人”
“嘿现在说这话还早了些。”
话虽如此,张复亨脸上却难免多了几分得色,只觉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爽。顿了顿,他又是笑道:“若我此番真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那金风楼的海棠红,便由你来拔头筹了,哈哈哈”
“多谢张兄”
“咳咳”
换下了霓裳舞服的柳如烟已经来到了门外,恰好就听到了张复亨后面那句话。她黛眉微蹙,不悦地轻咳了两声,随后才走了进来。
张复亨对此并无任何尴尬之感。在他看来,清倌人和红倌人也没什么不同,迟早都是要挂牌接客的,早晚的问题而已。不过现在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话题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进行下去,当下便朝柳如烟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柳如烟略一犹豫,最终还是顺从地来到他身旁坐下,却稍稍保持了一点小小的距离,提起酒壶为两位贵客添满酒盏,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正常情形,此刻应该要由姑娘主动挑起话题,才是题中应有之义。但很显然,柳如烟今天没什么心情,不给他们冷脸看就不错了,指望她来带动活跃气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复亨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却也不甚在意,这样的女子他见得多了,最后不管是心甘情愿也好,迫于张家的威势半推半就也罢,都毫无例外地让他拔下头筹,全然没有了起初的刚烈性情。
“如烟姑娘,难道你不该先敬本公子一杯么”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柳如烟知道眼下已不容自己再拒绝了,只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端起身前的酒盏递了过去。
不成想,张复亨却是摇头失笑道:“姑娘怕是搞错了,难道这春风一笑楼的妈妈就不曾交过你,应当如何伺候贵客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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